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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義府眼角不由狠狠抽了幾下,失聲道:「爭……儲?」
臉色有些發白,李義府的心跳更是加快了不少,對一個小小的農學少監來說,「爭儲」這個話題實在太高端了,在今日以前,根本不是他這個地位這個級別的人能摻和的,連想都不敢想,那是每日站在朝班裡的大人物們才有資格參與的事,風險極高,但是,賭中的話收益也高得超乎想像,李義府沒想到今日自己居然也有幸間接參與進來了,這實在是……老夫可以先來顆速效救心丸嗎?
呼吸不自覺地加重,李義府深吸了口氣,努力平復了情緒,聲音壓得愈發輕細:「李某雖位卑言輕,但長安城的傳言倒是聽說過一些,我聽說……上次魏王殿下親自登門,欲招攬李公爺,卻被李公爺拒絕了?」
許敬宗頷首笑道:「不錯,這不是傳言,是事實。」
李義府神情複雜地道:「若論儲君最佳的人選,朝中上下一致覺得魏王殿下勝算最高,李公爺卻拒絕了他,難道魏王殿下……」
許敬宗搖搖頭:「我說過,我那位賢侄婿所思所想,非常人能揣度,說實話,我到現在也不明白他是怎麼想的,只能說他的選擇便是我的選擇,而且我相信他,因為他的選擇從未錯過,至於李兄你……呵呵,三思而行吧,畢竟,我可是他正室夫人的族叔,我與他的關係是一損俱損,一榮俱榮,而李兄你,終究差了一層……」
說完許敬宗矜持地笑了笑,神色卻頗有幾分得瑟,他與李素的這層親戚關係是他炫耀的資本,也是他職場上的護身符。
李義府眨了眨眼,忽然福至心靈,神情一整,正色道:「論起關係,許兄有所不知,前日我閒來無事,在家翻了翻族譜,無意中發現,原來李公爺竟是我李家五服之外的族人……」
「啊?」許敬宗大吃一驚,愕然盯住李義府,腦中瞬間閃過一道念頭,不是為李素和李義府的關係吃驚,而是震驚於李義府的臉皮厚度。
這傢伙……得有多厚的臉皮才有膽量腆著臉硬生生跟李素扯上親戚關係,這得無恥到何等境界啊,就因為都姓李便算是族人了?你有本事當著大家的面拍著胸脯說當今陛下是你家親戚試試看,陛下分分鐘送你上天,位列仙班……
李義府渾然不覺許敬宗的古怪表情,仿佛宣布真理般一本正經地道:「不敢欺瞞許兄,李公爺確實是我李家的族人,嗯……失散多年了!」
說著李義府忽然驚覺此處應有淚光,於是抬袖做拂淚狀,神情悽然道:「許多年前,我李家本是隴西門閥之一,族中子弟數千,分支眾多,後來隋朝暴政,生靈塗炭,我李家亦如水中浮萍,隨波逐流,終於漸漸落沒,泯於世間,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尋找當年失散各地的族人,找得好辛苦,蒙天之幸,終於找到了李公爺這一支,按族譜上的輩分,李公爺算起來還是我的族叔輩呢……我,好開心!」
許敬宗瞪圓了眼睛,倒吸一口涼氣。
好想狂扇他耳光的心情是腫麼回事?臉皮這麼厚,怎麼扇應該都不會疼吧?不僅無恥,而且還為他的無恥找到了理論依據,有板有眼的,令人無法反駁。
許敬宗自問自己已算是段位極高的無恥之徒了,但跟眼前這位農學少監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個初出茅廬不諳世事的天真爛漫萌寶寶……
「呃,李兄且住,這個……許某聽說李兄祖籍河北,後來遷居蜀中,為何又成了出身隴西?」
李義府翻了個白眼:「剛才李某不是說過了嗎?失散了啊!何謂『失散』?當然是四海飄零,各自為家。」
這就死無對證了,除非把李義府的祖宗們挖出來驗DNA……
許敬宗點了點頭,道:「許某明白了,要不……李兄親自當面跟我那賢侄婿認認親?」
李義府神情一滯,乾笑兩聲。
吹吹牛皮可以,玩真的可要好好思量一下,莫名其妙給李公爺找了個祖宗回來,以李公爺的脾氣,怕是會下令部曲將他綁結實了扔進涇水河裡一了百了……
……
權貴們的熱情令李素有些難以應付,一波朝臣熱情洋溢的見禮招呼過後,另一波皇子們又圍了上來。
「啊呀呀!子正賢弟,想煞為兄也!」一道矯健的身影竄了上來,一把拽住李素的胳膊不停的搖晃。
李素嚇了一跳,扭頭望去,卻見吳王李恪一臉喜相逢的欣悅之色,拽著自己的胳膊死不鬆手。
李素急忙見禮:「臣拜見吳王殿下……」
還未躬下身,便被李恪托住了胳膊,禮也沒法行了。
「你我兄弟何必在意這些虛禮,反倒顯得生分了。」李恪拍了拍他的肩,上下打量了李素一番,慨然嘆道:「一別兩年,賢弟愈發丰神俊朗了。」
李素疑惑道:「聽說殿下被趕出……咳咳,上任安州刺史,回到封地去了,何時回的長安?」
當初火器局被人窺探,案子牽扯到李恪,這樁案子成了懸案,儘管李恪拼命辯白,李世民還是不放心,將他遣出長安,一腳踹去了封地安州,兩年前又被召了回來,不過好景不長,被召回長安後的李恪依舊每日沉迷酒色,糜爛度日,聽說還鬧出街市非禮民女的醜聞,日子過得簡直辣眼睛,監察御史們看不下去了,紛紛上疏參劾,李世民估計也受不了了,於是李恪被召回長安不到半年,又被李世民一腳踹回了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