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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傑頓時露出黯然之色,猶豫半晌仍沒開口。
李素哼了一聲,道:「罷了,你若不提,我也不再問,稍停送你回家,再拜望一下令堂大人後,我便……」
話沒說完,侯傑急忙道:「子正兄莫惱,此事實在是說來話長……」
李素打了個呵欠,懶洋洋地道:「說來話長那就別說了,大家都挺忙的,咱們還是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吧……」
侯傑愕然:「啊?」
「說來話長」這四個字只是長篇大論前的鋪墊好不好?你應該馬上接一句「願聞其詳」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啊!你這麼不按套路出牌,教我滿腹滄桑故事如何繼續?
遇到一個不會聊天的人,侯傑頓時很心塞,感覺傷上加傷了……
李素同情地看了一眼滿臉尷尬的侯傑,嘆道:「可憐的孩子,一肚子話說不出來憋壞了吧?算了,我就犧牲一下,你侯家和安平侯府有什麼恩怨,儘管說吧,嗯……儘管簡短一點,不要太浪費光陰,一寸光陰一寸金吶,很貴的。」
侯傑臉頰抽搐了幾下,想到如今侯家破敗的現狀,又結下安平侯的大仇,這時就算李素攔著不讓他說,他也要竹筒倒豆子般全說出來了。
「子正兄,劉顯今日與我爭執,確實是因為一位女子,但又不僅僅是為了一位女子……」侯傑頓了頓,接著道:「這位女子是青樓的歌伎,三年前我與劉顯便認識她了,我和劉顯皆對她頗為鍾情,劉顯欲將她買下接入府中納為侍妾,當年我侯家還沒破敗,而且我那時也是……年少疏狂,所以……」
聽到這裡,李素頓時提起了幾分興致,沒辦法,故事太誘人,而且馬上說到戲肉了……
「所以,你把那位歌伎買了回去納為侍妾了?」
侯傑苦澀地點點頭:「不錯,那時我侯家是國公府,而劉家只是縣侯,儘管劉顯對我恨之入骨,卻拿我無可奈何,不得不忍氣吞聲。」
李素悠悠一嘆,這就難怪了,侯傑對劉顯來說便是奪妻之恨的仇人,不共戴天的那種,恰逢侯家破落,而且可以肯定侯君集無法翻身,劉顯才算等到了報仇的時機,今日劉顯沒將侯傑大卸八塊,只是將他打斷了骨頭,說明劉顯是個……謙謙君子?
第七百七十七章 積年恩怨
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向來是人類所有仇恨中最無法化解的,可謂不共戴天。
當李素知道這件事跟女人扯上關係後,頓知不可善了了。
說起來是曾經的陳年舊帳,然而此一時彼一時,當年侯家正是風光之時,侯君集是從龍功臣,爵封國公,頗得聖眷,至於安平縣侯……舉國上下那麼多侯,誰知道安平侯是哪號人物?所以那時的侯傑行事無所顧忌,與劉顯搶女人,搶了便搶了,沒什麼大不了,只要侯家權勢不倒,劉顯永遠拿他沒辦法,永遠只能忍著。
可是,侯家畢竟倒了。
權貴失勢的下場是很嚴重的,當年施出去的恩不一定能收到回報,但當年結下仇卻一定會被報還的,仇恨永遠比恩情更令人刻骨銘心,永誌不忘。
「已是三年前的舊事了,劉顯還沒忘?」李素瞥了他一眼。
侯傑點頭,滿臉苦澀:「那個女人……太美了,可謂人間絕色,她原本是官宦閨秀,後來其父犯事被斬,全家被沒入內教坊,這才淪落風塵中,劉顯對她一直念念不忘,三年仍不易相思……」
李素嘆了口氣,道:「所以,今日劉顯找上你,就是為了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如今還跟著你嗎?」
侯傑點頭道:「當年我將她買下後納入家中,一直到今天,她仍是我的侍妾……」
「劉顯逼你把那個女人送給他?」
「這是劉顯的目的之一。」
李素緩緩道:「我有個問題剛才一直想問,權貴人家縱然結仇,想必也不會如此草率魯莽,若說為了一個女人而對你下毒手,未免有些過了,哪怕你侯家如今已失勢,也不至於把臉撕破得如此徹底,更何況劉顯剛才說過,他是以安平侯府的名義對你下手的,也就是說,此事已非你二人的個人恩怨,而是兩家之仇了,想必不僅僅是為了一個女人那麼簡單,對吧?其中是否還有別的原因?」
侯傑咬牙道:「有。」
「說說。」
侯傑沉默片刻,忽然抬頭看著李素,目光閃動了一下,道:「我父流放瓊南以前,我曾去監牢探望,我父曾說,侯家若有大難,可尋子正兄,子正兄必護我侯家周全,是真的嗎?」
李素愣了一下,然後噗嗤一笑:「你都把話擠兌到這份上,我若說是假的,怕也會落個愧對故人的名聲了,對吧?」
侯傑臉一紅,羞愧垂下頭。
李素冷哼道:「侯傑,咱們以往沒什麼交情,你父親侯大將軍曾對我有恩,但後來我也報還了,不然你以為你父親犯下的事僅僅只是流放那麼簡單?大丈夫一生恩怨分明,也不必斤斤計較,此事我既然遇到了,便沒有袖手不管的道理,剛才我跟劉顯說的話你莫非沒聽到?我說過,侯家的恩怨,我一力擔之,只不過你要清楚,我幫侯家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與你無關,你若還在我面前玩弄這點上不了台面的小聰明,可莫怪我真的撒手不管了,你以為我很樂意為了侯家去得罪一位有權有勢的縣侯嗎?」
心底角落裡那一點點小聰明被李素當面揭穿,侯傑羞得無地自容,滿臉通紅急忙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