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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素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為何要我這個老祖宗來操心?真出了個不爭氣的,腦子一抽筋來個扯旗造反,不論我攢下多少聖恩和家產,一夜之間就能給我敗得乾乾淨淨,若真發生了這種事,你說我這輩子為誰辛苦為誰忙?所以啊,我只為自己活,只求自己和家人活得舒坦,封爵算是個點綴,縣子侯爺什麼,我便笑呵呵的收著,再往高處去可就有點冷了,目標也大了,很容易被人當成靶子的,像我這麼聰明又英俊的人,連你父皇都經常誇我是一千年才出一個的英傑少年,你覺得我的模樣長得很像靶子嗎?」
東陽瞪了他一眼,嗔道:「我算明白了,任何謬論歪理,從你嘴裡說出來都能把它扳成真知灼見,這嘴皮子也不知跟誰學的。世人都說為來世修今生,偏偏你的今生就是吃喝玩樂和曬太陽,明明一肚子的學問和本事,使不使還得看你的心情,連惠澤兒孫這種事都不放在心上,當心百年以後你的兒孫連你的牌位都不願供奉,你可就滿意了。」
李素笑道:「我這一生的富貴,全是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子孫又沒有做過什麼,憑什麼讓他們享現成的福?真想求個富貴功名,自己想辦法去掙,沙場殺敵也好,讀書考狀元也好,憑自己的能力拿到手的東西才叫真本事,我這麼懶的人,連自己的爵位富貴都不想要,實在沒空給子孫留點什麼。」
東陽嘆了口氣,道:「罷了,我知你秉性,從認識你的第一天開始便知了,連我父皇都拿你的性子沒辦法,我能怎麼辦?」
李素笑嘻嘻地又往她柔軟的大腿上一躺,笑道:「來,換另一邊,你繼續給我掏耳朵,我這麼幹淨的人,哪怕把我橫豎劈開了,裡面也應該是乾乾淨淨的,像雪一樣潔白無瑕,不染凡塵,這才是真實的我……」
東陽敲了他腦袋一記,道:「行了,這裡就我們兩個人,自吹自擂的,指望我也吹捧你幾句?」
一邊說著,東陽還是聽話地用小銀耳勺掏他另一隻耳朵。
李素舒服地眯著眼,發出滿足的嘆息,神情像一隻優雅且慵懶的貓。
女人做任何事情時,她的嘴總是無法閒下來的,除非用食物把她的嘴塞住,否則別指望她能安靜,越親近的人她嘮叨得越厲害,如仙女般不食人間煙火的東陽竟也不能免俗。
「最近你來我這裡越來越少了,聽綠柳說,你最近與晉王走得很近?」
李素懶得說話,他正舒服的眯著眼,只從鼻孔里淡淡地嗯了一聲。
東陽嘆道:「最近魏王為爭太子之位,忙著串聯滿朝文武,聽說他也拉攏過你,卻被你拒絕了,魏王是天下公認的下一任太子人選,你拒絕了他,或許已給李家埋下了禍患,而你卻還沒心沒肺的跟晉王那個孩子玩得那麼歡實,你到底怎麼想的?」
李素仍連眼睛都沒睜開,只淡淡地道:「放心,埋不了禍患,魏王的生辰八字分量不夠,沒有當太子的命。」
「你怎麼知道他生辰八字不夠分量?難道你還會算命?」
「我當然不會算,但去年咱們村里路過一位遊方的道士老爺爺,那位老爺爺長得仙風道骨,一看就是即將飛升仙界的高人,於是我把魏王的生辰給了他,請他給魏王殿下算算流年,誰知道士老爺爺跟我一樣死要錢,一張嘴便要八文,我還了半天價還到兩文,道士爺爺老大不高興……」
聽著李素滿嘴胡說八道,東陽氣得稍稍下了重手。
「哎呀,痛!真聾了!」李素慘叫。
「叫你胡說八道沒個正經!人家跟你說正事,你總是那麼敷衍。」東陽氣道。
李素嘆道:「好吧,我也認真的說,魏王殿下真的沒有當太子的命,別看如今天下人都覺得他是東宮的不二人選,可我就認死了他沒那個命。」
東陽哼道:「自太子兄長謀反事敗後,東宮之位一直空懸,快一年了,天下門閥和士子人心不定,朝堂眾臣雖說眼下沒人敢提這事,卻也在蠢蠢欲動了,父皇不會讓太子之位空懸太久的,今年之內必然會重新冊立新太子,按你的說法,若連魏王都沒有當太子的命,父皇那十幾位皇子裡誰還有資格?」
垂頭白了他一眼,東陽哼道:「難不成整天跟你玩玩鬧鬧沒個正形的晉王能入主東宮?」
李素突然睜開了眼,看著東陽的目光滿是笑意,嘆道:「認識你這麼久,唯獨你今日這句話說得最睿智,最有見地……」
東陽茫然道:「我說什麼了?父皇即將重新冊立東宮是天下皆知的事,還有就是晉王……」
語聲忽然一斷,東陽的縴手抖了一下,臉色頓時有些呆滯了。
李素痛得齜牙咧嘴,急忙從她大腿上翻身坐起來,瞪著她怒道:「到底會不會弄?我家丫鬟都比你手巧,嚴重警告你啊,再把我弄疼的話,你就永遠失去給我掏耳朵的殊榮了!」
東陽顧不得駁斥這句不要臉的話,一臉的驚駭,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道:「你的意思,新的東宮人選莫非是……晉王?」
李素眨眨眼:「自己清楚就好,千萬別往外說,會要命的,尤其要的還是你男人我的命……」
東陽一把揪住他,急道:「你會不會押錯寶了?晉王……他還是個孩子,父皇考慮誰都不可能考慮他呀,怎麼可能……你可要三思而行,歷朝歷代奪嫡之爭都是異常兇險的,都是拿無數屍骨人命堆上去的,你全家老小都指著你過好日子呢,你莫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