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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聞人影歌知道,最難受的絕對是當事人。
「辛苦你了。」聞人影歌又說了一遍。
晚風簌簌,隱沒在路燈陰影處的兩人,安靜地相擁著。
頭頂是無數繁星。
花桑年和聞人影歌散步來到操場。
操場非常熱鬧,聚集了很多人,似乎是有什麼活動。
花桑年第一反應是掉頭,去別的地方,可聽著人群里熱鬧的聲音,他忽然很想過去看看。
他抬起頭,眼裡的流轉的光宛若星空,說:「哥我們過去看看吧?」
聞人影歌從他的年年眼裡,看到了些許的期待和雀躍,忍不住微笑,「好。」
花桑年得到回答,幾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著聞人影歌的手腕就往前湊。
按理說,他不應該這麼好奇和八卦的。
可不知為何,他總有種前方會有令他不想錯過的東西。
人們圍繞著的,是一對新人。
男生正半跪在地上,說著求婚誓詞,「……當年我在大學時一無所有,又窮又丑,感覺人生灰濛濛一片,我爸媽都覺得養了個廢物,只有你說我未來可期。我那時候真的在想,那麼好看的一個女生怎麼瞎成這樣,可後來,你用實際行動證實了這一點。」
「可以說沒有你,我永遠都會是一灘爛泥。」男生說著說著,眼淚像擰開的水龍頭一樣嘩啦往下流,甚至因為激動,男生從單膝跪地「咚」的一下變成雙膝跪地。
女生本來都快哭了,看到男生直挺挺地跪在面前,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
男生也不覺得丟臉,在他看來,他喜歡的女生就是在笑他也是絕美的,應該的,必然的。
他淚汪汪地,一抽一抽地繼續說:「你鼓勵我,帶我改造形象,幫我制定提升計劃,陪我去圖書館……我就沒見過你這麼好的人。那時候我也不知道變好了能幹什麼,但我覺得不能讓你的好白費,我想要成為配得上你計劃的人。」
「現在我做到了,我超額完成了計劃,我還成了你男朋友,我嗚嗚嗚嗚嗚……」男生說到最動情的地方,哭得不能自已。
女生還在笑,只是沒剛才誇張。她摸了摸男生的頭,語氣裡帶著點俏皮,「那麼恭喜你啊,遇到我這麼一個活潑溫柔的好姑娘!這個好姑娘還在等著答應你接下來要說的話!」
男生哭得跟噴水水柱一樣。
「你願意,和我結、結婚嗎?」
女生眉眼淨是笑意,她大大地點了一下頭。
稍遠一點地方待機已久的男生兄弟,在接到另一個兄弟ok的信號後,立刻點燃了煙花。煙花在準新娘的後方上空綻放,明明滅滅的光打在準新郎臉上,宛如彩色噴泉。
準新娘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周圍的人也都在笑。
包括花桑年。
看著眼前的一幕,花桑年緊繃著的心終於放鬆下來。
他沒有帶相機,無法留住這一幕。
但這不是遺憾的事。
不是所有動人的場景都必須都相機記錄才是不可磨滅的,他沒有必要那麼焦慮,抓拍不到又怎樣呢?
作為攝影者,想留住動人的場景無可厚非,倒不如說是條件反射。
每個攝影者都該有這樣的素養。
然而這並不意味著,攝影者就必須傳達出他所看到的一切。人力是有極限的,條件也是有限的,留不住的景象會有很多很多。
不需要因為留不住就焦慮,然後拼命往照片上疊加戲劇效果。那樣不僅抓不住人們的眼球,反而可能因為處理過當,讓實際照片與想表達的感覺完全相反。
攝影是一種語言,當攝影者自身偏頗、迷茫的時候,傳達出來的自然也是不盡人意的東西。[注]
除非他傳達的是迷茫與偏頗。
但那個時候花桑年並沒有這種意識,他只覺得自己應該儘快走出那樣的困境,意識不到那樣的心情也是可以用作品傳達的。
仰望著深邃夜空中的火樹銀花,花桑年覺得,他遇見了全新的自己。
走出迷茫後,豁然開朗的感覺讓花桑年渾身舒暢,他很想快點回去,看看他前段時間的作品。
不管是曾經讓他欣喜的,還是讓他愈發陷入低谷的。
他要全部。
完完整整地都過一遍。
回到宿舍後,花桑年洗完澡就立刻打開了電腦,一一打開文件夾,用他現在的目光去審視、復盤。
他很興奮。
已經有好一段時間,攝影不再讓他快樂和激動了,可現在,這種感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體內!
花桑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些讓他痛苦過的照片,在此刻也成了他的基石,幫助他一點點地往上,前方是敞亮而光明的。
在臨近熄燈和斷網的時間,花桑年當機立斷,抱著電腦、相機、內存卡、u盤等等設備,跑到了圖書館的24小時自習室。
他找了個角落,全身心投入。
到了凌晨,花桑年拉出了一張詳盡的表格,分析了每張照片的技巧、優缺點、主題、實際效果、個人感受等。
問題在哪裡,頓時一目了然。
他開始是陷入了新手都很容易陷入的陷阱,追求高反差。高反差偏移傾向使得他的作品缺少中間影調,缺少中間影調的作品永遠不可能充滿戲劇效果,自然也很難抓住人們眼球。[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