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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消極的心情發泄得差不多的後,她吸了吸鼻子抬起頭,薄奕言身上那件慘不忍睹的校服正好映入眼帘。
那濕了一小塊布料的肩膀,以及胸前皺皺巴巴的布料無疑都是她的功勞。
薄奕言牽著她坐到旁邊小賣部的台階上,進去買了一包濕紙巾。
「擦擦。」薄奕言撕開包裝紙把濕紙巾遞給他。
阮南晚這時候才品出一點兒剛剛自己的無理取鬧來,愧疚和害臊的心情鋪天蓋地地砸過來把她砸了個暈頭轉向。
阮南晚接過來,仔仔細細地擦了臉,又慢吞吞地開始擦沾上泥土和牆灰的手指。
最後,她才低著頭細如蚊聲地說了句:「謝謝。」
薄奕言知道她這是緩過來了,壓在胸口千斤重的大石頭終於落地,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帶著一點兒輕鬆的笑意:「現在沒事了?」
阮南晚吸了吸鼻子,悶悶道:「你又要笑我了。」
坐在小巷子台階上哭哭啼啼的阮南晚看著實在是太可憐了,說話時帶著軟軟糯糯的尾音,薄奕言心臟最柔軟的地方忽的就塌陷了一處。
他的手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摸到了阮南晚的頭,修長的手指微微蜷縮著輕輕碰了碰,「不會。」
阮南晚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頭,轉過去卻什麼也沒看到,只有薄奕言清晰的下頷線和完美的側顏。
薄奕言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像是三月春風拂過綠柳的枝條,把嫩綠葉子上的一滴晶瑩剔透的露水滑落湖泊,激起一點兒輕微柔和的漣漪。
原本帶著攻擊性和清冷距離感的五官在微弱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柔和了幾分,竟然有點溫柔得不可思議。
見他的表情認真不像是在說笑,阮南晚決定得寸進尺:「那今天的事你也不准說出去。」
薄奕言幾乎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好,我不說。」
阮南晚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覺得今天薄奕言出奇的溫和,「你今天怎麼這麼好說話,我說什麼你都答應。」
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出現在她眼前,耳畔是薄奕言清清冷冷出奇溫柔的嗓音。
「今天受委屈了,提什麼要求都可以。」
直到阮南晚回到家裡,關上燈躺在床上後,腦子裡也不斷環繞著這句話。
她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只能幹瞪眼看著頭上的水晶燈。
一抹月光從窗戶縫裡悄悄溜進來打在水晶燈上,折射出了一道微弱的光影,像是今晚那個暗小巷子裡的忽隱忽現的燈光。
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猛地搖了搖頭,嘀嘀咕咕地把被子拉過來蓋住腦袋,悶悶地翻了一個身。
薄奕言坐在簡陋的網吧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不停飛舞,電腦屏幕上複雜的代碼飛速地閃過。
過來一會兒,他停下手,微微乾澀的眼睛緩緩眨了眨。
「喲,這就好了?」秦時越穿著花花綠綠的大褲衩子,腳上一雙人字拖慢悠悠地走過來。
他隨手拖過來一張椅子,大大咧咧地一坐,狀似漫不經心的問,「誒,今天那漂亮小姑娘誰呀?誒別想否認,網吧就在小賣部對面呢,我看的清清楚楚,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
薄奕言這才有了點兒反應,不咸不淡地掀起眼皮,「同學。」
「嘖,又唬我呢。」秦時越伸出食指搖了搖,「我怎麼不知道你還和女同學拉拉扯扯,摟摟抱抱啊?還給人買棒棒糖。」
薄奕言表情不變,言簡意賅:「她哭了,我安慰她不可以?」
秦時越笑了:「行啊,怎麼不行。不過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貼心了?」
「人姑娘都哭成那樣了,你也不帶人家回家裡坐坐,給她倒杯熱水啥的,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薄奕言平淡無波的臉上才有了一絲表情,眸子也微微閃了閃,說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她不適合呆在這兒。」
即使穿著沾上泥土和牆灰小裙子,哭哭啼啼狼狽不堪的阮南晚也散發著和這裡格格不入的氣息,像是一朵養在貴族精緻花園裡嬌艷欲滴的玫瑰跌落到泥土上,即使身上染上髒污,卻掩蓋不了她矜貴的氣質。
阮南晚精緻昂貴的小皮鞋,漂亮乾淨的小裙子,身上帶著的小巧的首飾都和這個魚龍混雜的小巷子格格不入。
她一來這裡就差點被欺負,弄髒了漂亮的新裙子,被亂竄的老鼠嚇得直哭。
而這些不過是他時不時會經歷的東西,早就習以為常了。
薄奕言在那一刻隱約意識到,自己內心深處剛剛萌發的某些東西還沒來得及開花,就被層層泥土覆蓋住了。
阮南晚和他的差距在這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致,今天在富麗堂皇的阮家他沒有絲毫感觸,但是看到阮南晚滿身狼狽地坐在小巷子台階上的時候,他忽然就有了最直觀不過的感受。
阮南晚和他不一樣。
他習慣在魚龍混雜的巷子生活,習慣了和那些來找茬的小混混打架,髒污路邊的老鼠蟑螂不過是再正常不過場景。
但是阮南晚不一樣,像她那樣愛哭矜貴的嬌氣包,就應該在金磚玉砌的潔白城堡里養著,被人眾星捧月地捧在手心,享受盡天底下最溫柔獨特的偏愛和浪漫。
第49章 運動會
運動會當天難得的風和日麗,初秋早晨的太陽透過淡淡的雲層若隱若現,清涼的微風拂面給有些燥熱的天氣帶來了些許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