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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的女主人就這樣安靜地躺在浴缸裏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有一道巨大的傷口,幾乎要把她的整隻手都要切下來一樣。
大股大股像水龍頭似的鮮血就是從這裡流出來的,在浴室里盛開成一朵艷麗的死亡之花,一道鮮血組成的小溪流順著地板沾上了小薄奕言的鞋子。
他眼前一片混沌,仿佛天地都在旋轉,只有那大片大片的血跡深深地刻在了他腦海里,無法忘卻。
後面的事就不怎麼記得了,腦海中似乎有女傭尖叫著打120的聲音,有保姆過來緊緊抱著他,有很多人嘈雜的腳步和聲音。
還有那個男人,他的父親。
他冷漠地看著父親虛偽的悲痛欲絕,父親藏在衣領下的那兩枚紅艷艷的口紅印襯得他的表演格外拙劣,他皺皺巴巴的西裝以及身上濃郁的香水味也讓他覺得噁心。
記憶中他似乎推開父親淋著大雨跑了出去,那金碧輝煌的別墅像是一隻長著血盆大口的食人妖魔,他只有跑,不停地跑才能逃離那個地方。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沉重,大顆大顆地汗珠順著優越的下頷線低落到塑膠跑道上,很快就溶入紅色跑道消失不見。
劇烈運動使他的心跳加速,呼吸也變得沉重而急促,腳下的步子仿佛灌了鉛一般,只有身體還在機械地奔跑。
不知道為什麼,薄奕言在運動會三千米長跑上回憶起了那時候的記憶,或許是有劇烈奔跑這個相同的節點作為媒介,他似乎甚至有陷入那段灰暗陰鷙的回憶無法自拔的趨勢。
大片大片的血跡就像是永遠無法磨滅和忘卻的疤痕一樣出現在他面前,噁心粘膩的感覺也隨之而來,似一道洶湧澎湃的波濤把他拍打地措手不及。
他的呼吸驟然急促了幾分,整個節奏都亂了套,像是有一隻張著血盆大口的妖怪伸出了有尖銳指甲的大手把他拽進了黑暗深淵。
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在黑暗籠罩著空間裡不停下墜……
「薄奕言——!」
清脆悅耳的嗓音帶著溫柔澄淨的力量,悄無聲息地撥開了輕漫籠罩在他周圍的雲霧,乘車而柔和的包裹在他周圍,一束溫暖耀眼的光束不由分說地照射進來,將他從黑暗沉悶的回憶里拽出來。
一滴汗水順著額前的碎發滴到了睫毛上,薄奕言動作極快地眨了眨眼,透過模糊不清的眼睛他看清了站在不遠處的人。
是阮南晚,她穿著藍白的校服站在人群里,他依舊一眼看到了她。
她蹦蹦跳跳著揮手大喊他的名字,這一幕場景像是電影裡的慢動作一般,以極其緩慢的姿態呈現在薄奕言面前,以至於他能清清楚楚地記得每一個細節。
「薄奕言——!言哥!」阮南晚雙手放在嘴邊呈喇叭狀:「言哥加油!第一名!」
薄奕言耳邊是呼嘯而過的風聲,操場也有各式各樣嘈雜而不同的聲音,阮南晚的加油也不是特別大聲,但是隔著一百米左右的薄奕言就是聽到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動聲色地調整好呼吸,然後——提速!
一百米,五十米,二十米,八米,兩米———
他跨過了紅線!
「啊啊啊啊!」阮南晚歡天喜地地尖叫著過來,笑容滿面地湊到薄奕言跟前:「言哥你好厲害啊,yyds!絕了!」
阮南晚第一次這樣近距離的觀看如此熱血沸騰的比賽,難免有些激動。
薄奕言無言地看著她興奮的嘰嘰喳喳,陽光灑在她白皙的臉上顯得她幾乎在發光。
內心的輕漫的雲霧被撥開,無法言說的心緒四處奔騰翻滾。
砰砰砰——
他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
第63章 紅糖水
阮南晚莫名覺得薄奕言的眼神有些複雜,像是有什麼流光溢彩的東西在翻湧,目光也前所未有的炙熱,像是堵在細小瓶口的心緒忽然得到釋放,毫無保留地在此刻如洪水一般傾瀉出來。
她被這種複雜的眼神看得有些臉熱,只能別開視線遞給他一張濕紙巾,「擦擦吧,你流了好多汗。」
三千米的長說不累是假的,直到現在薄奕言的呼吸依舊急促而粗重,腳下也跟灌了鉛似的沉重,大顆大顆的汗珠細細密密地布滿了額頭和臉頰,甚至有一顆圓滾滾的汗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樑滑落到精緻的下頷線,在一路經過修長的脖頸划過性感的喉結掉進了衣領掩蓋住的隱秘部位。
不知為何,阮南晚更加心慌了幾分,甚至心跳都漏了幾拍。
「你……」
「我……」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薄奕言和阮南晚都呆愣在哪裡,一時間相顧無言。
片刻後,薄奕言才移開視線啞然失笑:「你先說。」
「哦哦。」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對話,但阮南晚卻平白生出一點無法解釋的羞澀和懵懂來,「沒什麼,我就是想問問你也沒有聽到我給你加油呀,我怕你看不到我,使勁兒跳了幾下呢。」
方才在奔向終點途中看到的場景還猶然在目,她即使站著沒有任何舉動也是人群中獨特的存在,更何況阮南晚大叫著他的名字又蹦又跳,在人群中格外醒目,他又怎麼會看不到。
灰白沉悶的世界裡,鮮活燦爛的阮南晚像是一個奇珍異寶一般的存在,他一眼望過去,目光就正正地落在了她身上。
他輕笑一聲,接過濕紙巾:「看到了,終點有個又蹦又跳的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