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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被清掃乾乾淨淨的台階上,如今滿是鮮血, 橫七豎八的倒著屍體, 皆是同門。
驚鴻手中的劍在嗡鳴,她喉頭鮮甜, 已經嘔出血來。
心中大慟, 還未見仇人,已然受了內傷。
她一路走到內殿,周圍濃郁的血腥氣, 已然將刺鼻的靈氣掩蓋。
殿中宗主的寶座上, 大剌剌的斜靠著一個人。
那人劍眉星目, 連各大長老都要夸一句好苗子,可惜偏偏入魔, 整個人邪氣四溢。
正是魔尊莫蒼,此刻他頭戴金冠,手撐下巴,腳踩宗主屍體, 好不快活。
「小花,你來了。我等你好久。」
見她進殿,他勾唇一笑,仿佛是話家常。
「為何要屠我師門?」她一開口,嘴角就沁出一絲血跡。
「因為你師門要利用你來殺我,小花心地善良,必然無法抉擇。我不願你陷入如此境地,就提前將這些虛偽小人殺個乾淨——」
他話還沒說完,驚鴻的劍已經刺到眼前,他伸手捏住她的劍尖,輕鬆又悠閒。
「小花,你實力不錯,天賦也很強,再修煉千年或許能殺我,但如今的修仙界無人是我敵手。」
驚鴻抬頭,認真注視著他的眼睛。
「你可知,師父已經答應我,只有我能勸服你,與我退隱,不再攪亂修仙界。他就放棄聯合其他門派圍剿你?」
她的眼眶通紅,但卻未曾有淚,分不清究竟是痛苦,還是悔恨。
莫蒼與她對視,兩指抓住劍尖輕輕一拽,她就被拉到他的懷裡。
直到這時候,他還不忘戲弄她。
「你說得我自然知曉,但是這些名門正派最擅長陽奉陰違,我已經吃過一次虧,不會再有第二次。直接殺了他們,死人就不會背叛,也不會當面一套背面一套。」
「莫哭,你哭了我會不高興。」
「我這一不高興啊,就想殺人。」
他邊說邊抬手拂過她的面龐,溫柔異常,像是對待最珍惜的寶貝。
「你騙我,你從不愛我,只是想戲弄我。」
直到現在都是如此,明明將她的師門殺個一乾二淨,卻還要摟她入懷。
當著這幾千屍骨,對她說著曖昧的話,這些亡魂恐怕死都不能瞑目。
師門天賦最佳、冰清玉潔的大師姐,如今像個玩物一樣被摸頭摟在懷裡,腳邊還就躺著掌門的屍體。
「愛這東西最靠不住了,轉瞬即逝。但是興致可以,本尊每日一睜開眼,就覺得今日的你更甚昨日。」
他的話音剛落,胸口已然被一把利劍貫穿。
「我宗開山立派之時,祖師爺曾以成仙換取一道血誓。若我宗門遭遇屠門血案,但凡身上背負我宗因果的有識之士,劍上沾有我宗被滅弟子血氣,即可越級斬殺賊寇。」
她幾乎一字一頓說出來,莫蒼低頭看著自己胸口的劍,先是一愣,緊接著竟是笑出聲。
「你家老祖宗想得倒是周到。那我先走一步,來世再與仙子續前緣。」
他絲毫不慌張,哪怕這次是要真死。
「若有來世,我自願墮入魔道,換你修仙。我祝君來世成仙,卻不得美人垂憐,終生孤家寡人。」
「你在做什麼!」連死都不怕的魔尊,此刻卻慌了。
因為他察覺到溫情在用畢生修為立血誓,結因果。
若有來世,便會受此因果影響。
「停下!」
他想用魔氣制止,可是根本無法運作。
當身邊的人徹底消亡,驚鴻才不再克制自己的情緒,眼淚瞬間落下。
「莫蒼、莫蒼,你為何要騙我!」
「你為何要屠我滿門?」
「為何要死?」
她的哭聲撕心裂肺,一句句為何問得已經全然沒有邏輯。
「你為何不能一直是我的小草?」
當溫情抱著他的屍體,說完這最後一句台詞,馮導內心一塊大石落下。
「咔!」
他喊了一聲,周圍緊繃的氣氛瞬間減緩許多。
可是身處在中心的溫情,卻仍然在哭,完全停不下來。
以至於在她懷裡的穆燃都起身了,她還是哭得站不起來。
穆燃知道她入戲了,方才那一段她表現得特別好。
哪怕周圍有無數的機器,可是當她哭著質問的時候,也有無數工作人員跟著落淚,完全被她帶入情緒之中。
「沒事了沒事了,溫情,你現在是溫情,不是驚鴻。」
穆燃主動和她擁抱,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不喜歡還要戲弄我?」
「不喜歡就不要管我好了,一邊要英雄救美給人希望,一邊又要欺騙我?」
「如果是假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給我期盼!」
「我好難過,嗚嗚嗚……」
溫情一直在哭,並且越說越動情。
「哎呀,溫情這是真的入戲了。快回神!」馮導也過來勸。
心裡還是高興的,演員演得都把自己給感動哭了,那感動觀眾也不在話下。
溫情最後是被穆燃抱著站起來的。
溫鳳蘭在旁邊聽完了全程,她知道溫情最後的質問,與其說是入戲,不如說是她借著驚鴻仙子來問穆燃。
在那一刻,溫情和驚鴻幾乎重疊了。
「別哭了,今天演得這麼好,必須得有獎勵,待會兒請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