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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殊沉默。
他實在不能想像,到底得是多不負責任的家長,才會出軌到自己孩子的英語老師身上,甚至被撞破之後還沒有絲毫的心虛。
也完全不能想像到底得是多沒有師德的老師,才會容忍自己和自己學生已婚的父親在一起。
真的完全不需要考慮孩子的想法嗎?
「我想起來就覺得噁心。祁殊,我真的想起來就噁心。」
賀衡哪怕到現在聲音也是輕輕的,好像天然就學會了克制一樣,「憑什麼呢?憑什麼出軌的人現在過得幸福美滿,被傷害的人反而每天都過得這麼痛苦……憑什麼呢?」
「他既然喜歡男人,一開始為什麼要和我媽結婚呢?」
……
自己的室友看起來實在是太難過了。
祁殊陪他在牆根底下坐了好一會兒,那家燒烤店的桌子上換了兩撥人,最後三三兩兩都回家了,剩下兩個服務員在那裡擦桌子收拾餐具,最後把桌子收回店裡,關了門口那幾盞燈。
借那幾盞燈才有點光亮的牆根底下徹底暗了下來,連路燈都不肯往這邊照。
夏天的夜裡不算冷,只是觸目所及都冷冷清清的,看著讓人心裡空蕩。賀衡四下看了看,身邊除了一個祁殊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於是就莫名其妙地產生了點在天地間相依為命的戚戚然。
已經夜裡一兩點了,賀衡又喝了不少酒,現在正處於一種「神智還算清醒但完全走不了直線」的階段,想翻/牆進學校是沒指望了。可他倆出來的時候也沒帶身份證,想去賓館開個房睡一覺也不行。
但在牆根底下坐一宿顯然更不行。
「完了,這算是徹底沒地方去了。」
賀衡笑出了聲,可笑著笑著又很難過,從眼眶到鼻子都酸澀得要命。他又灌了自己最後一口酒,把空酒瓶整整齊齊擺在牆邊。
他想跟祁殊說實在連累了你,可兩個人剛剛還在相依為命,要是再這麼生分賀衡自己都覺得過分,就又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你的身份證放在哪兒了,好找嗎?」
祁殊努力自救,「我讓團團把咱倆的身份證送出來吧。」
小室友總能絕處逢生。
賀衡想了想:「在我桌子抽屜里吧,一個黑色的卡包。」
也不知道祁殊是通過什麼和團團聯繫上地,他們只等了不到十分鐘,一團白色的毛絨糰子就叼著兩張身份證從頭頂的屋檐上蹦了下來。
祁殊從它嘴裡接過身份證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團團已經很憤怒地撓了他一爪子:「他媽的你為了不給我小魚乾都躲到校外開房了?祁殊你也是個人?」
祁殊:「……」
哪兒跟哪兒啊都。
為了安撫小祖宗,祁殊又只好許諾了明天再給它多加一袋,又哄了好半天,才把它哄得高高興興回去睡覺。
有團團這麼一打岔,賀衡心裡那股鬱結憋悶的感覺散了不少。他長出了一口氣,跟著祁殊站了起來:「咱們去哪兒?」
這才開學沒多久,又是軍訓又是放假的,祁殊對校外的熟悉程度僅限於最開始那頓火鍋和今天繞著牆角找人,臨時想找個賓館也只能現打開百度地圖,扒拉著手機看了一會兒,指了一個方向:「往那邊走吧,我看著好像是有一個賓館,但是有點小。」
賀衡手機的電量已經岌岌可危了,就偏過頭去看了一眼祁殊的屏幕:「都行。住一晚上哪兒不是住。」
他說著,跟祁殊一起往前走,努力走出一條直線來。
但這實在太難為一個喝了七八瓶啤酒的人了。
在他第四次走出一個離奇的弧度又差點被路燈撞到之後,祁殊只好無奈地伸手扶住他,兩個人挨在一起慢慢往前走。
路燈在後面照著,在兩人身前投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兩道影子相互扶持著,在路燈的照射下變長又變短,循環往復。
好像就可以一直這麼走下去。
第68章 六十八
第二天賀衡醒過來的時候,祁殊正倚在隔壁床上玩手機。
小旅館裡床單是白的,夏涼被是白的,窗簾也是白的。偏巧祁殊今天的衣服也是白色上衣淺灰色的褲子,在太陽光照不到的床頭坐著,模模糊糊好像要和床融在一起了。
現在估計已經不早了,旅館裡白紗做的窗簾薄薄一層,根本擋不住外頭的太陽光,反倒叫它透了進來,柔柔地在祁殊周身鑲了一圈柔柔的邊。
窗簾不僅擋不住太陽光,甚至能叫人透過它很清晰地看到掛在當空的太陽,還有點兒刺眼。
看起來已經快到中午了。
幸好今天是周六,要不然光逃課這一項,估計老夏就得把他倆手機打爆了。
屋裡空調開得挺低,賀衡身上還蓋著一層夏涼被,不冷不熱,是很舒服的狀態。
他放任自己舒舒服服地窩在床上躺了一會兒,沒出聲,也沒動,就這麼看著祁殊。
開學一個來月了,賀衡其實很少看到祁殊玩手機。
小室友在教室里一向遵規守紀,說不讓用手機就儘量不用,回了宿舍多半也是畫畫符寫寫作業,再不然抱著團團捏爪爪,真看到他拿著手機刷半天都是很難得的奇景。
好像祁殊天然對手機這種東西就沒有太大的興趣,玩也只是漫不經心地打發一會兒時間——在某種角度來說,這倒是很符合一個天師的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