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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殊輕輕地點點頭:「是,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我不知道……」
似乎是死前連嗓子那處的骨架也摔壞了,它聲音格外嘶啞,「我去黃市爬山,黃石山,我只記得我去黃市爬山……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死的,我記不清。」
鬼記不清自己的死因也算正常,甚至這隻鬼脾氣未免太好了,平常的鬼被拘來問死因,多半要發狂的。
「誒這兒有通報了,黃石山景區的,」
賀衡搜了一下黃石山,發現還真有一條「今晚21時一男子輕生跳崖」的通報被頂到最了上面,還發了一條不遠處路燈上監控錄下來的視頻作證。賀衡之前聽各種鬼故事的時候記了一句不能讓鬼看自己死前的影像,還挺小心地把手機屏幕扣下,一邊遞給祁殊看一邊挺熱心地問那隻鬼,「你是自殺啊?出什麼事了?」
雖然記不清自己的死因,但鬼篤定自己絕對不是自殺:「不對,我沒想自殺,我是休假去黃石山露營,連帳篷都帶去了。」
第38章 三十八
祁殊把那條監控視頻反覆看了兩遍:「你是自己走到崖邊跳下去的,還專門翻過了欄杆,也不是不小心才摔下去的。如果不是自殺,你當時是出了什麼幻覺嗎,還是有地縛靈想拉你做替身,把你拽下去的?」
祁殊說完也覺得不太合理:「應該不是地縛靈,不然你現在早就是地縛靈了,也不能被召過來——也不對啊,如果從山上你摔下去,而且死狀這麼悽慘,也該直接變成地縛靈才對。」
「這個我可能知道,」
鬼艱難地抬起已經骨折的胳膊給他看,「在被半路召來之前,也一直有股力量拉著我往西飄,跟拴著根繩似的,好像正好是拴在我胳膊印著的這個印章上。」
它努力抬起來的胳膊因為骨折呈現出一種不太自然的扭曲,但能明顯看出上面印著一個挺奇怪的圖案,之前被血糊住,現在再看卻一點都沒暈開,看起來更像是紋身。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印著圖案的整片皮膚都完好無損,連一點被碎石划過的傷口也沒有。
「這圖案我看著怎麼總覺得我見過……」
賀衡茫然,「你這個印是哪兒來的?」
這隻鬼記得還挺清楚:「是我前幾天去通靈鬼屋的時候印的——就在西環路那,網上挺多人推的,我當時還是跟我一個同事一起去的。不過我們成功從鬼屋出來之後那的工作人員就給我們擦掉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又出現了。」
這事算是越說越古怪了。
合理一點的推測是這隻鬼生前去的鬼屋實在太嚇人,直接嚇丟了一魂,導致它這幾日神魂不穩陰氣纏身,以至於在爬山時遇到的其他鬼或者地縛靈趁虛而入,害了他性命。
但不應該有後面那段被根繩拽著往西跑,而是應該直接變成地縛靈留在原處。
更不該無緣無故在胳膊上多出個早就被擦掉的印章來。
祁殊想了想: 「你剛剛說,你是跟同事一起去的鬼屋?」
鬼點點頭:「對,我們倆剛完成一個大項目,想去慶祝一下的……她不會也出事了吧!」
這隻鬼想到這兒,心裡一下子就慌亂了起來,拖著隨時要散架是身形在陣法里焦急地打轉:「肯定是那家鬼屋有問題!天師您幫我看看,幫我看看小薇怎麼樣了,我們倆是一起去的鬼屋……」
祁殊心說我又沒有拘魂冊,我怎麼看她出沒出事。
陰陽兩界向來涇渭分明,自有一套規矩體系,尤其是對修道之人更是嚴苛。祁殊雖然平時在符篆和給祖師爺上香這方面沒什麼拘束,但對地府的規矩還是得心存兩分敬畏。
至少這種無故查人陽壽的事不能亂做。
但凡被天道察覺,損陰德是一回事,被地府里巡查的陰差逮住,說不得要鬧出多少的是非,沒準連它那個叫小薇的同事都要被牽連。
「那怎麼辦,」
那隻鬼急得轉圈,「是我帶小薇去的鬼屋,如果她也出事了,都怪我,都怪我……」
賀衡聽得一知半解:「不是,等等,話題是怎麼跳躍的,怎麼就從他胳膊上的印章一下子確定是鬼屋有問題了?」
「還不能完全確定,」
祁殊捻著一撮香灰細細思量,「印章確實有問題,但也不能就證明那家鬼屋敢害人,更大的可能是它通過印章標記人的魂魄,等被標記的人正常死後再把魂魄召過去。」
團團在賀衡懷裡懶洋洋地躺了半天,這會兒才像是剛剛睡醒了一樣喵了兩聲,跳下去繞著那隻焦慮得要撓牆的鬼轉了一圈:「可它這明顯是枉死,也不是正常死亡啊……你消停會兒,本身魂魄就不穩,再瞎折騰,就算有養魂香撐著你也得魂飛魄散。」
那隻鬼茫然地看著一隻會說話的貓,出于震驚勉強消停了一會兒。
「所以會不會又是地府鬧出來的破事,」
自從那天的陰差在圖書館裡逼逼賴賴一大堆沒用的官腔之後,團團連帶著對這一片的地府轄區負責人都沒了好感,「嫌人太多占地方,膽子也越來越大了,現在已經不光對生魂下手,連活人都敢想法子搞死……」
那不應當。
就算地府再明目張胆地處理生魂,那也只是把目標對準了陰間的事,在一定程度內蒙蔽天道也不難。可一旦涉及到陰陽兩界的安寧,就不單是地府的陰差閻羅可以做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