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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信任自己周圍的其他人,不信任三名諜報隊的軍官和精神病專家。赫斯認為,這位醫生同普通的“家庭保健醫生”一般水平。所有的人都能講流利的德語,對赫斯的習慣來說,流利得過於快了!也許他們是猶太人的流亡者吧?這位副元首用希奇古怪的幻想一塊一塊地建立起一座大樓。邦迪斯·霍羅爾教授的小陳列室比赫斯這間舒適的比德邁那爾派的起居室說大為遜色了。
對於可能“解救”他們的俘虜問題,英國人其實不必為此擔心。希特勒對接他的朋友和副元首回國一事根本就不感興趣。元首有一次在飯桌上說:“如果赫斯回德國來。他只能在槍斃和瘋人院之間選擇。即使在戰後我也不願看見他。他必須自己在國外找到一個新的棲身之所。”
的確,這位從前的副元首在他剛飛走幾天後,就成為希姆萊、海德里希和黨衛隊的特務機關的副隊長瓦爾特·舍倫貝格一夥深入討論的話題。他們的結論是:死赫斯比活赫斯要好些。
1941 年5 月19 日晚上,德國空軍對倫敦及其周圍城市作了一次猛烈的轟炸。高射炮兵、消防隊和戰地救護車的男男女女緊張地投入戰鬥,無暇顧及其他事情。
在倫敦北面五公里處的盧頓附近,兩名跳傘者飄落到地上。完全偶然地,他們攜帶手槍。在審訊時他們沉默不語,但他們身邊有一張地圖,漢密爾頓公爵的住宅鄧吉維爾·希爾是用紅鉛筆劃了圓圈的。而鄧吉維·希爾是魯道夫·赫斯給他的元首留下的地址。根據戰爭法,這兩名黨衛軍被當作特務槍斃了。他們穿的是便眼,而他們表示想去見的那個人,在跳傘時至少還穿著制服。
英國政府不願承擔風險,他們對副元首逗留的地點嚴格保密。在同國防部通訊聯繫中,默特切特宮使用的是商號署名“Z 聯合公司”。對外必須避免透露出政府同這位俘虜進行官方會談的任何跡象。國務院秘書約翰·西蒙勳爵扮成“精神病醫生格思里博士”,而柯克派屈克以他的助手麥肯齊博
士的身份來此。三個月以後,比弗布魯克爵士扮成“精神病醫生利文斯頓博士”被允許進入默特切特宮。
在施潘道的單牢里,魯道夫·赫斯回憶了默特切特宮的生活。他寫道:“我被運往奧爾德肖特附近的一座別墅,我在那兒居住了一年多。洋溢著濃郁香味的紫藤花園繞著整座別墅,絢麗彩的杜鵑花滿園開放。如果不是為防備周圍敵對的群眾而將我置於鐵網和哨兵的拘禁中,那我對這個地方真該心滿意足了。餐廳和音樂室同哈爾拉辛的布局一樣,是設在花園的平坦的地方的。”
“那位指揮員(和平時期的職業是工藝美術師)是一個地道的藝術家。他彈奏的莫扎特的曲子堪稱絕妙,外邊是溫暖的夏夜..”
當他在英國被拘留大約25 年以後,魯道夫·赫斯從施潘道寫出一封信,主要內容是談拿破崙在聖赫倫那島監禁的。它談起來倒像是一個遲到的、譯成密碼的、赫斯就當年對英國醫生和看守們的奇怪指控的道歉和辯護:
“像拿破崙這樣一位勇敢和沉思熟慮的大人物在監獄時的變態心理也證明了,他在整個囚禁期間,直到他的生命終止時,都生活在深深紮根在他的腦海里的一種想像的痛苦中——即有人要謀殺他。認為獅子(聖赫倫那島監獄的監獄長)‘可能是英國內閣派來的刺客和下毒者’。這種思想就是他‘指控的資料來源和折磨他到死的、令他擔心受驚的根源’。”
毫無疑問,赫斯自己美化自己,把自己比作拿破崙——這只能從監獄的變態心理的角度去理解。
赫斯的受迫害狂在英國時也表現過嗎?精神病和心理學醫生們承認此事。他們說,赫斯從根本上講就是一個精神變態者。他易於歇斯底里的反應和大肆渲染他的想法。但他又不是法律上認可的精神病患者。有一回他自己對一位精神病醫生宣稱:他曾經故意裝出迫害狂的樣子,心裡希望被當作重病號對待,也能像其他的戰犯那樣交保就醫。他在英國時還曾建議為了恢復他的健康,“提保給予假期”到瑞士去。但這個建議被英國當局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事實是,這位副元首在英國時自認為是“不中用的失敗者”,因而十分痛苦。他的朋友和崇拜的偶像希特勒已宣布跟他脫離關係。在德國已經有計劃地消滅對他的記憶,他的名字已不再為人提起,英國政府並不把他當作談判夥伴,不願跟他合作干任何事。關於他那轟動一時的飛行的報導早已被其他新聞所擠掉。他周圍的軍官們把他當作“討厭的人”對待,儘管是一個已經被扔掉的孩子,但自大狂的赫斯仍企圖再度成為公眾注目的中心。
他首先拋出了想在戰後修建房子的計劃,一座在德國,一座在伯爵領地蘇塞克斯,一座在蘇格蘭。人們懷著善意的寬容,對這位“胡思亂想者”聽之任之。但對他設計的住宅中擁的180 個人同時就餐廳並無多大興趣。
1941 年6 月15 日,赫斯穿上全套制服,企圖來一次慷慨激昂的自殺。他跨過樓梯的欄杆往下跳,摔斷了腿。經過幾周的治療他的精神又恢復了。他又成為人們注意的中心了。他把醫生和護士們指揮得團團轉,每個鐘頭把他們呼來喚去,大聲地呵斥他們,在腿部敷上石膏的日子,赫斯過著像一出歌劇中女主角般的明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