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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現在他只是為了列娜而忍受著,不得不暫時擔任在警備司令部中這一使他感到恥辱的職務,他決定再忍耐一兩個月,到時候再要求重新診斷並取消限制,儘管他已經兩次遭到拒絕。他堅信,戰爭時期男子漢應該去前線作戰,一個有腿有胳膊的人呆在後方是可恥的。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堅決拒絕辦理轉業和復員手續,而他的那些聲名顯赫的莫斯科的老師們則堅決要他回去。
他同列娜的關係已經發展到他應該立即表明自己態度並把關係確定下來的程度,那位喬治亞人的競爭也使他很不安,因而,今天晚上特別重要。
在得知她要過生日之後,他一大早就去找裁縫師傅,請師傅火速為他縫一件軍禮服,並要求提前一晝夜做好。為了給裁縫師傅一些甜頭,以便能提前做好衣服,他出了高價,另外加上了自己領取的罐頭和白糖。
這件軍禮服確實使他操了不少心。還在受傷前他就搞到了一塊衣服料子,然後,用它同團里的一位軍需官老頭兒交換了一塊更好料子(是戰前的產品),不過他另外還加了一隻帶有將軍式皮套的“瓦特”手槍,這個老頭兒渴望得到這件戰利品,他幾乎是用刀子放在大尉的脖子上逼著他交換的。後來又發現,沒有做上衣的襯裡和合適的銅鈕扣,也找不到可靠的裁縫師傅。只是在一星期之前這一切難題才得到解決。
今天凌晨,在去警備司令部時,他順路去找裁縫師傅,再一次提醒他(即使累得鼻子出血),必須當天傍晚把衣服做好。使他驚奇和高興的是,他的上衣已經做好套在人體模型上了,鈕扣和肩章還發著閃閃金光;裁縫師傅正用一個沉重的熨斗在熨著褲子。
這位頭髮蓬亂的小老頭兒說起話來帶有不可思議的鄉音,鼻子尖上總是掛著一滴清鼻涕;他對顧客巴結討好,有求必應,這是白俄羅斯西部地區手藝人的共同特點。老頭兒是他認識的軍官們作為手藝高超的師傅介紹給他的。做好了的這套軍禮服使他滿意極了。褲子也好,上衣也好,穿在大尉身上沒有一點褶子和皺紋,非常合身,它明顯地把大尉的身材的優點顯露出來了,這是令人驚奇的。這是件真正的藝術品,不象是外省的一位裁縫師傅做的活計,而完全可以稱得上是為將軍甚至為元帥做衣服的首都裁縫師傅的手藝。
唯一剩下的事情就是為掛勳章的地方留下幾個小孔了,大尉要談的也就是這件事情。
“再等五分鐘!”老頭兒胸有成竹地說道。但是,必須很細心地做這些小孔,要先在上衣胸部量好尺碼。於是大尉請老頭兒一小時後到警備司令部來,他的勳章和獎章,包括武器在內,都放在保險柜里,這些東西是不允許放在私人住宅里的。
大尉是把戰功勳章和獎章視為珍寶的。他認為,只能在重大節日佩戴這些勳章,一年只應戴三、斯次,每天佩戴可能降低這些勳章的意義,而變得平淡無奇。平時可以佩戴勳章標記,不過,前線還沒有這些標記,但在莫斯科可以搞到,於是,大尉在家信中一直堅持要家人搞到它。
不久前來看過他的父親(毗鄰方面軍近衛坦克軍政治部主任)給他帶來了兩件禮物:非常好的一雙鉻鞣革皮靴和一頂軍官制帽,所以,現在他這一身穿戴簡直是無與倫比。
為了“習慣”一下新制服,為了到傍晚時可以穿著新上衣和新褲子時顯得自然一些,大尉一直沒脫下這身衣服,他把舊軍服用報紙包好,送到借住的民宅去了。因此,他遲到了幾分鐘,當他出現在警備司令辦公室中時,所有軍官都已經到齊,他被少校批評了幾句,後來發生的一切就更不合他的心意了。
原來,那些特殊軍官(他暗中對反特局人員的稱呼)正在搞一個什麼重要措施或“行動”,警備司令部全體軍官在接到下一次專門命令之前要完全接受“鋤奸”反特局的調遣。會議結束時,全體軍官都必須立即到達集合地點……飛機場。
第二天發生的事就更不一般了。來了一位警備部隊的反特局軍官,他在嚴格保密的條件下通知軍官們說,正在搜查一組極其危險、身分不明的敵人;他掏出一張紙,粗略地講講述了兩名敵人的相貌,準確些說是輪廓:身體和年齡;然後說,其中一人可能是烏克蘭口音。
少校是一位患有慢性胃潰瘍的病人,他在警備司令部中已經幹了三年多,是個內行;他指出,並沒有向他們提供明顯的個人特徵和較清楚的相貌細節。反特局軍官說,遺憾的是,“暫時還未能取得”準確的相貌描述,這當然使偵查工作十分困難。
接著,他再一次提醒大家嚴守秘密之後,通知軍官們,為了識別德軍偽造的軍人證件,採取了最新的絕密措施,他把一份軍人出差證明中以句點代替逗點的一句話指給大家看了看。這張印有錯誤標點符號的表格的簽發日期是七月三十一日,因此,一切持有八月簽發的文件的軍官們,如果他們的文件中沒有這個暗號,就應該立即逮捕他們。
在談話時,反特局軍官曾兩次提到與會者應負的個人責任和特別提高警惕的必要性。
這位反特局軍官的到來,他所進行的輔導和要求提高警惕等活動產生的結果是:到夜半,在城中已經拘留了八個人,這八個人都與他所說的那兩個人有某些相似之處;但經過這位反特局軍官親自審查之後(他一個人獨占了一間辦公室),只好把這八個人都釋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