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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爾旦握住陸判的手,哭道:「本就是我貪心太過,哪能讓陸兄替我擋災,實在不行,把我娘子的頭還回去吧。」
「那凶人雖然厲害,但也不能追到地府,你……」
兩人依依惜別,陸判話沒說完,前方路上一點橘黃燈光越來越近。
「他來了!」
陸判臉色大變,就要遁回地府,但雙腳剛剛陷入,就被定住,一動也不能動。
朱爾旦雙腿發軟,扶著陸判往前看去。
只見一個年輕道人提著水晶燈,拄著白底黑字的幌子,一步當得別人十來步,幾下就來到近前。道人眉目溫和,嘴角噙笑,令人觀之可親,一點也不像凶人。
陳曦看看朱爾旦,目光又落在陸判頭頂。
跟崔判比起來,這位罰惡判官雖然以權謀私,但心地還不算太差,並非無藥可救。
陳曦習慣性升起結界,再解開陸判的定身術。
「拜見常青上仙。」陸判拱手行禮,不
敢當面稱陳曦為凶人。
陳曦點點頭,微笑道:「陸判倒是重情義,你今夜若是不來,我真不會追去地府。」
「已經應邀,自不能失約。換心換頭都是我私自施為,朱爾旦不過凡人,想必上仙不至於為難他。」陸判擺出任由處置的樣子。
陳曦也不多費口舌,將陸判收進葫蘆,看向癱倒在地的朱爾旦。
朱爾旦見強大的陸判都不是凶人一合之敵,磕頭求饒:「上,上仙饒命。我願意把心換回來,周氏的頭也還回去。」
陳曦微微蹙眉,問:「你的心,你可以做主。你娘子的頭,你也能做主?」
朱爾旦連連點頭:「能,周氏嫁給了我,就是我的人,生死由我,我能做主。」
陳曦看向站在門內,從頭聽到尾的周氏。
確切的說,是半個吳小姐,半個周氏。
只有頭的吳小姐臉色慘白,看向朱爾旦的目光充滿怨恨和害怕;周氏的手用力捏著衣袖,手背青筋凸起,倉惶後退。
陳曦用幌子點了點牆角,屬於周氏的人頭破土飛出,靈光沖刷走泥土和灰敗之色,恢復生前姿態。
「周氏,你願意換回去嗎?」
人頭眨了眨眼,落下淚來,張嘴說話:「請仙人將吳小姐的頭還回去,我與朱郎緣分已盡。」
陳曦反到露出笑來,提議道:「既然緣分已盡,不如徹底斷了姻緣,上山修行。」
人頭哽咽:「好。」
「周姑娘,吳姑娘,請閉眼。」
陳曦改了稱呼,揮了揮幌子,白光亮起,兩個人頭換了個位置。
周姑娘越過地上的朱爾旦。
朱爾旦喊:「周氏!翠娘,翠娘……」
周翠娘充耳不聞,在陳曦跟前拜倒,連磕三個頭。再起身時,整個人氣質大變,從低頭弓腰任勞任怨的賢淑婦人,變成抬頭挺胸的周翠娘。
陳曦朝朱爾旦笑:「你看,就算她曾經嫁給你,也還是周翠娘。周翠娘不是你的人,生死可以由自己做主。」
朱爾旦傻傻的喃喃:「不可能,為什麼會這樣……」
陳曦用幌子點了點朱爾旦的心口,使用回天返日神通。
朱爾旦身上的時間被逆轉,心腸換回原來,多出來的九竅玲瓏心擠出胸口,飄到陳曦手中。
陳曦收起九竅玲瓏心,斷了朱爾旦的姻緣,又順手一削,他頭頂的氣運頓時消散。
「走吧。」
陳曦提著水晶燈,周翠娘捧著吳小姐的頭,消失在道路盡頭。
朱爾旦失去過目不忘的能力,成為學裡的笑話。多次考試不過,被先生趕出學院。沒了老婆和判官朋友,運氣又變得極差,最後貧困潦倒的過了一生。
吳小姐和周翠娘結為姐妹,兩人立誓不再嫁,一起上曦辰道場修行。
陳曦帶著吳御使和夫人親自搬運來的千斤石頭,拄著幌子,來到新的城市。
『崔判』來加固嫁接之術時,帶來地府的消息。
陸判失蹤,閻王勃然大怒,準備上天狀告常青道人和金華龍君。
上天告狀?
陳曦笑著道:「那就讓他去告。」
這不是西遊世界,沒有聖人存在,天道能容納的最強者只是金仙。高端戰鬥藉助金丹界的世界之力,再加上諸天界盤鎮壓,陳曦不信自己會輸。
『崔判』道:「我手中有地府失職的罪證,不如我們找人上天去告地府?」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閻王就算去告,天庭也需要數天來討論。不管是談還是打,等天兵天將下界,人間已經過了四五年,曦辰宮到時都能擺下萬仙陣。」陳曦搖頭,提醒『崔判』:「在地府要小心為上,不能輕敵,這是以地府為主的世界,很可能閻王就是最強者。」
聊齋中關於天庭的篇幅極少,這世界靈氣屬性偏陰,連法則都是利於妖鬼。
地府的陰差敢假傳天帝旨意;接『四瀆牧龍君』上任的麒麟馬是陰馬,走的是陰路;這一路遇到的山神土地不是妖就是鬼;著名的仙山道場只能看到香火神;上清道士練的功法止於地仙;百花山內出入的仙人也是地仙……
天上的天庭是實體,還是影子都不一定。
陳曦打發了崔判,解開結界,拿起幌子準備啟程,卻發現墨漩看著遠處田野發呆。
這可罕見。
陳曦順著墨漩目光看去,只見田野渠溝之中,淡淡龍氣若隱若現,有孩童啼哭聲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