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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裡,傅白芷時常會努力的去想花夜語,想要藉此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變得冷血無情。每每念著那人,雖然心裡還會有所觸動,可那反應卻是微乎其微,幾近沒有。方才在溶洞中,她聽到秋映寒說花夜語沒辦法再拖下去,那一瞬間的恐懼讓傅白芷突破了最後一重心法,便是無我。
她徹底放棄了自己,放棄了自己僅存的害怕和憤怒,將花夜語的生命作為契機,若她不放棄自己,花夜語便會有生命危險。她什麼都沒了,卻換來花夜語的平安無事,這樣的結果傅白芷願意,也得承擔。可是在方才,眼看著花夜語對自己的呼喚,她眼中對自己的渴望,卻又因為自己的冷漠而失望,傅白芷這才發現,無情的自己是多麼可怕。
即便她心裡應該難過,應該疼惜,應該裝作對花夜語萬般關心呵護,可她感受到的卻只是無所謂,她不再怕花夜語會離開,甚至對她的情況漠不關心,催促秋映寒趕緊救人,也不過是想要得到自己該有的那份對等交換。想到這些,傅白芷愣愣的摸著腰間那塊她找了工匠拼合在一起的玉佩,忽然覺得,自己已經不配再擁有這塊玉了。
“你還是第一個敢在我面前走神的人,雖然秋映寒也經常做這種事。”見傅白芷沒理會自己,黑衣女子說著便要進去,就在這時,面前忽然多出一隻手。
“這位姑娘,秋映寒正在裡面為我的朋友治療,還請你不要進去打擾。”
傅白芷說完,微微詫異自己對於花夜語的稱呼,方才她根本沒有思考,而是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她從不知道,變作無情之人,心境也會改變如此之多嗎?她從沒想到,自己有天竟會這般毫不猶豫的把花夜語稱之為朋友,多麼傷人的稱呼。
“我沒那個閒情逸緻去管秋映寒的事,我來只是為了回收她的屍體。”
“那還請你在門口稍等片刻。”
傅白芷和黑衣女子互不相讓,漸漸的,後者眼中也有了慍怒,從來沒有人敢這般阻攔她,而這個幾月前還被自己當做螞蟻一般的人,如今居然敢阻攔自己,越是憤怒,那黑衣女子便笑的越發輕蔑。她乾脆凝起真氣,朝著傅白芷的面門揮去,對方顯然有所防備,急忙側身躲過了這掌。
雖然自己的招數被輕易躲過讓人不太慡快,不過黑衣女子顯然不肯罷休,傅白芷在原著里從未安排過這個人,更不知道她是哪裡冒出的鬼。如今傅白芷練習了冰心訣,審人的能力也有所增強。這黑衣女子看上去暴戾囂張,但的確有囂張的資本,她身上的戾氣太重,絕非一般人可比擬。幾乎是剛剛交手的一瞬間,傅白芷便知這人的實力在秋映寒之上。
見黑衣女子快速朝自己襲來,傅白芷冷靜的後退幾步,雙手凝起真氣,帶動地上厚重的積雪,竟是快速製成了一堵冰牆。黑衣女子這一掌打在冰牆之上,只出現一點點裂紋,她便知道這雪是傅白芷用內力堆積而成,吃了自己7成的內力居然沒碎,可見其內力之強。
“你當真惹怒了我。”見傅白芷依舊是那副雲淡風輕的臉,不由得便讓黑衣女子想到了秋映寒。她猩紅的眸子越來越亮,迸濺出濃厚的殺意。見她掏出腰間的一把暗黑色匕首,竟是打算朝她自己刺去,這樣的轉變讓傅白芷困惑,就在這時,卻有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小諾,你夠了。”來人正是秋映寒,只是她此刻的樣子,卻和往常大不相同。此刻的她異常虛弱,就連站著都要扶著旁邊的牆壁。她那本是銀白色的長髮變成了沒有光亮的灰,就連平日裡水藍色的雙眸亦是失去了神采,變得黯淡無光。
見她艱難的朝著那黑衣女子走去,傅白芷不難想到,秋映寒口中的小諾,應該是就是這黑衣女子。看到秋映寒將她手中的匕首收好,重新放回到她腰間,隨即便像是沒了力氣那般,向下倒去。傅白芷本以為她會摔倒在地上,卻被叫做小諾的黑衣女子抱住。
“傅白芷,人我已經救了,從今日起,你便是寒絕院的院首。”
“好,我進去看她。”聽到秋映寒已經救了花夜語,傅白芷便走了進去,甚至不曾多看秋映寒一眼。看著她淡漠無情的背影,秋映寒無奈的笑起來,這人,和當初的自己還真是相像。
“你內力盡散,氣息虛弱,已是垂死之身。”這個時候,頭頂忽然傳來熟悉的聲音,秋映寒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臉,微微恍惚起來。她現在很累,持續為花夜語運輸內力,兩個時辰的高度集中,這中間不能間斷,更能出任何差錯,尤其是後來,秋映寒的身體越發虛弱,想要保持清醒便越發困難。
隨著內力的全數散去,花夜語斷掉的心脈被重新接好,秋映寒便知道,自己也是走到了盡頭。哪怕散去全身的內力之後她已經重拾了作為人的那些情感,但她的本性便是淡泊之人,心裡雖然難受,卻不會哭鬧,她不難過自己將死,卻很開心可以在這個時候看到眼前這人。
重顏諾,這是自己為她起的名字,她們上次這般擁抱,還是在她剛及笄之時,那時她才剛到自己的肩頭,笑起來傻傻的,總是喜歡跟在自己身後,不停的叫自己師傅。她們以師徒相稱,可重顏諾卻沒有一點做徒弟的覺悟,反倒是到處惹事,讓自己去為她處理麻煩。現在回想起來,秋映寒倒覺得那是她們最快樂的時光。
“你找回七情六慾了嗎?”見秋映寒靜靜的看著自己,重顏諾低聲問道,卻不需要答案便已知曉。看著懷中人越發蒼白的臉,她忽然笑了出來,眼中帶著輕蔑。
“秋映寒,枉你那麼厲害,結果卻落得這種結局,現在的你,著實讓我看不上。你逃避我,還能逃到哪裡去?別以為你死了我就會罷休,我倒想看看,你的心是不是也因為冰心訣而凍住了。”
重顏諾說著,手上已續了內力,直直的朝著秋映寒的心口探去,身體被生生刺穿,而胸腔內的心臟被重顏諾握住,秋映寒的嘴邊溢出鮮血,面上卻笑著。
“你其實,早就想這般做了吧,小諾,我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般欺負我?”
“欺負都欺負了,還需要問為什麼?秋映寒,你不覺得你問的太晚了嗎?”鮮血順著秋映寒的胸口一路延伸到手腕,而手心間便是她緩慢跳動的心臟,那速度越來越慢,到最後幾乎消失不見。
“你要死了。”重顏諾低聲說著,用力捏了下手中那幾乎停掉的心臟,秋映寒卻借著最後的一點力氣,用手捏了下她的耳朵。
“小諾,對不起,我一直都喜歡你。”
風雪在這一瞬間變得更加肆意凌亂,漂浮的雪從天而降,像是在默默送別這雪中的人。即便永遠的睡著了,她的臉依舊那般漂亮,美得讓人捨不得挪開眼睛。螢光剔透的雪落在她的長髮和臉頰之上,將她的容顏映得雪白髮亮,似乎不曾離開過。她嘴角微微上翹,若沒記錯,重顏諾已經數十年沒見過她如此溫柔的笑容。
平日裡安靜的極寒之地而今響起了悽厲的獅吼,看著一旁雙眼猩紅的雪獅,再看看已經離開的秋映寒。重景諾把手從她的身體拿出來,輕輕舔了口手上的鮮血。
“你這畜生,分明是我把你送給她,如今你倒是成了她的人。她死了,你是不是也要跟著死?”重顏諾說著,看了眼趴伏在地上的雪獅,不屑的笑著。她將秋映寒打橫抱起,看了眼站在門口的傅白芷,斂了眸子。
“今日我放過你,她,我便帶走了。”重顏諾說完,便轉身朝著那漫天飛雪的極寒之地走去。在轉身之際走遠,她臉上的笑容終於不復存在,看著懷裡冰涼的人,她將她放置在雪地中,輕輕親吻她的雙唇。
“映寒,這極寒之地如此寒冷,倒也襯了你的名字。你說我一直欺負你,可你又知不知道,只有我喜歡的人,我才會費盡心思去欺負。”
“師傅你啊,真是笨極了。”
第115章
秋映寒離開後,傅白芷便成了寒絕院的院首,她本以為這院中只有幾個人,畢竟在原著里她也不曾給寒絕院增加過多少戲份。然而,看著那數百名身著道袍的弟子,傅白芷著實沒想到寒絕院的人力居然如此之多,他們實力不俗,卻還能夠隱藏的如此完美,秋映寒所做,的確不簡單。
通過詢問那兩個唯一和自己相熟的長老,傅白芷曉得,這些寒絕院的弟子平日裡並不會在院中,多是散布在各地,唯有遇到重大事故才會回來。而今秋映寒已死,院首之位由傅白芷掌管,便算得上是寒絕院近幾年來的大事。
正式接管寒絕院後,傅白芷隨意說了幾句,而這院中的弟子多數都是淡泊的性子,聽聞秋映寒離開沒有多問,亦是不曾表現出傷感。看到他們的反應,傅白芷總覺得這寒絕院的人似乎都練了冰心訣一般,在他們的臉上,著實很難見到波動。
回到花夜語的房間裡,傅白芷照例倒了些熱水,將毛巾放入水中,緩緩走到床邊。自那日療傷過後,又過了整整三日,期間花夜語一直陷在昏迷中,偶爾說幾乎胡話,卻是不知在向誰說著對不起。替她擦乾臉上的汗,明明動作很輕,可床上人卻微微皺起了眉頭。
見花夜語放在床邊的手微微彎曲,而後抬起來,不停的向前方抓著什麼,傅白芷凝眸看著,見她虛弱的身子向自己靠來,像是感受到自己的氣息那般,伸出手環住自己,傅白芷倒也不掙扎,而是安靜的看著懷中人有些艱難的把眼睛睜開。
“你醒了。”傅白芷算過時間,感覺花夜語今日也該醒來,沒想到還真的應了驗。
“阿芷,真的是你嗎?”花夜語才醒來,神智還有些恍惚。見她抱著自己,用額頭蹭著自己的臉頰,傅白芷輕微的點點頭,卻發現在她點頭之後花夜語的身子一僵,緩緩放開了自己。
“阿芷,謝謝你帶我來寒絕院,費盡心思治好我的傷。我…很開心…我們都沒事,你也…沒事。”花夜語說的很慢,一字一句都像是反覆斟酌才說出來。聽到她這番話,傅白芷沒甚反應,就只是靜靜坐在床邊,看著不遠處的門口。見她這般,花夜語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也不再言語,而是沉默的看著傅白芷。
兩個多月沒好好瞧過這人,她清瘦了許多,曾經合適的衣服如今穿在她身上,倒有些大了。在為自己療傷之際,花夜語以命相迫,讓秋映寒把傅白芷的情況告訴自己。她這才知道,傅白芷為了救自己,修習了寒絕院的武功,冰心訣。
“修習冰心訣之人,會逐漸失去人的七情六慾,直到最後一重無我練成,將會變成無情之人。這內功用的越久,人便會越發無情。”秋映寒的話還歷歷在目,那一字一句就像是尖銳的刀子,一下下劃在花夜語的心上。她沒想到傅白芷會為了救自己而去練那種武功,變成無情之人,即便得到了最強的武學,還真的能快樂嗎?花夜語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她更加清楚,傅白芷心裡的難過,不會比自己少一絲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