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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醫院這麼些年,福山澤夏將自己的孤傲與卓絕的醫術當做兩面厚厚的壁壘,將所有的目光都給擋了回去。
唯一能和她說上話、而且還聊得很不錯的友人,也只有性情溫和的友永未來。但是忙碌的工作也沒有多少空閒時間能讓兩個人來加深一下友情。
她和自己的男友南方仁同是外科的醫生,算是一對志同道和的戀人。
也算是某種現實版的童話故事了呢。
不過比這兩位醫生更早兩年來到醫院的福山澤夏,卻能很靠譜的舉出另外一個現實版的童話故事的結局。
外科的鈴木醫生和小兒科山下醫生也是一對因為志同道合而相愛結婚的情侶,他們兩人在十年前結婚,兩個人甚至還有了一個兒子,但是在三年前卻離婚了。
理由當然是兩個人都出色的醫生,無論誰都不願意放棄自己的事業。——重視事業而忽視家庭的結局,就是二人以離婚收場。
說實在的,福山澤夏一點也沒期待過會有什麼人會愛自己,也不期待自己會有愛上誰的可能。
說實在的,若是真有那麼一天——光是想想就覺得這種可能性太可怕了。比遇見隕石撞地球的世界毀滅的場景還要可怕。
正當到了福山澤夏的母親操勞一生後,應該好好休息的時候,她卻因為心臟病發而入院搶救。
直到這時,福山澤夏她才知道,自己的母親已經得了非常嚴重的心臟病,就算動手術也沒有了,不如好好待在家中,以輕鬆的態度渡過最後的一段人生。
心臟科的小林主任對著福山澤夏語重心長的說道:「福山醫生,你也知道的吧。這種情況,就算動手術也沒用了。」
「啊,我知道。」
福山澤夏在理智上可以接受這個說法,但是感情上……反正她也沒什麼感情,頂多是一想到葬禮前後的事宜就覺得頭痛不已。
但是,讓她暫時離開工作崗位、陪母親走完人生當中最後的一段日子,做出這種完全不符合她所奮鬥目標的事情,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遺憾的。
處理完了母親的身後事之後,福山澤夏重新回到了醫院。
在經歷了漫長的過渡期後,總算是能重新回到正常的工作狀態當中了。
說是正常的工作狀態,其實根本就是在超負荷運轉。
排的滿滿當當的日程,再加上時不時要在休息時間被叫回醫院處理突然出現緊急情況的病人,對著鏡子梳頭髮的時候發現自己頭上長了數根白髮後,福山澤夏不得不認真的在意一下自己的年紀了。
「我才二十五歲啊……結果在這麼年輕的時候就消耗到了這種地步嗎?」
不想成為每年過勞死人數中的一員,福山澤夏開始將勞逸結合的安排放上自己的日程計劃表。
就在此時,聽說了南方仁醫生的未婚妻友永未來得了嚴重的腦部腫瘤的事情。
會診時,看著CT片子,福山澤夏卻對手術提出了異議:「如果開顱後,情況比我們所預估的還要嚴重怎麼辦?」
南方仁反問她:「不動手術的話,那就真的沒有未來了!」
福山澤夏被南方仁說服了,在負責動手術的主刀醫生一職上,兩人又產生了分歧。
最終還是南方仁成了主刀醫生,福山澤夏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在手術進行的同時,福山澤夏也有自己的病人需要診斷。
手術的結果她也在第一時間聽說了。
開顱後發現病症的情況確實是比之前所診斷的要嚴重的多,雖然腫瘤成功摘除了,但是手術過程中出現了大出血,友永未來成了植物人。
南方仁不得不面對自己的未婚妻成了植物人的這種結果。
「發生這種事情……」
「……連同情的話都不知道怎麼說了。」
值夜班的護士們竊竊私語,福山澤夏走過去,什麼話都沒說,她們已經怯生生的低下頭,向她鞠了躬,然後四散跑掉了。
「這群丫頭——」
對於這種背地裡嚼舌根的小姑娘,福山澤夏發火都不想對這群小姑娘發。
友永未來算是在醫院裡與福山澤夏關係最好的一個人了,現在她成了植物人,福山澤夏雖然面上沒露出什麼,但是卻第一次跑到24小時營業的超市里,買了一打啤酒。
付帳的時候,與福山澤夏的母親相熟的店主,對著自己也不陌生的她叮囑道:「有煩心的事情,不要一個人撐著,說出來會好過一些哦。」
「多謝關心。」
母親去世,唯一能夠交心的朋友成了植物人,福山澤夏就算醫術再怎麼高明,也沒什麼能夠說說煩心事的對象了。
說真的,能說出口的都是她能解決的事情,沒說出來的,都是講出來也沒用——無法解決的問題。
唯一讓她困擾的問題就是,為什麼,沒有被抹消掉記憶,就這麼一直一直重複著新的人生。
將買回來的一打啤酒全部就著花生喝完後,迷迷糊糊中的她卻很清醒的想到了一件事情。
「我要不要去做點什麼其他的事情呢。」
想到就去做。
福山澤夏向相關組織和醫院上面提出自己的申請,申請批准通過後,就立刻收拾行李,加入了國際紅十字會的組織。
在兩年的時間中,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非洲,援助當地醫療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