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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兒子是兄長,上要開拓自己的事業下要照顧弟妹,自然是叫做一鳴。
對二兒子的期望則很簡單,做人要守信。
而小閨女的名字,本來傅老爹想過起「明珠」這個名字,可很快這個念頭就被扼殺了,後來想過既然是「千金」,那麼就叫一諾。
當傅一諾她能夠說將周圍親朋的稱呼一個不拉的都喊對,也到了會念一些短句子、會爬會走的時候,她就被父母丟給了退休家的祖父母發揮一下餘熱。
軍旅生涯半生的祖父退休下來,舞刀弄槍的事情前面已經有了兩個小子頂上,他自然也沒打算將這個小孫女也帶上「爬樹掏鳥蛋、下河摸魚蝦」的道路,更何況,這還有祖母死死盯著呢。
於是祖父就帶著自己的孫女滿大街的溜達,他最喜歡乾的,就是抱著小孫女去看公園裡的老先生們下圍棋,在傅一諾的雙腳還不能跑長距離的路程時,她就拿起了圍棋的棋子,耳濡目染的學起了怎麼下圍棋。
傅一諾拿起了圍棋的一枚黑子後,傅老爺子就興致沖沖的買了一副圍棋的棋盤和棋子,教起了傅一諾怎麼下圍棋。
她想著,反正學齡前也沒什麼事情,不去幼兒園也不去託兒所,在祖父祖母家待著,學學怎麼下棋也成。
只要認真起來去做一件事情,她就從來沒有做不好的事情。
當傅一諾五歲的時候,號稱業餘九段的傅老爺子就已經招架不住了。
他決定將傅一諾小朋友帶到棋院裡去學圍棋。
送進了圍棋道場,傅老爺子看著小姑娘走進教室,找位置坐下後,依然放不下心。
但是傅一諾的表現實在是好的嚇人。
一個月後,開設這家圍棋道場的葉九段就找上了傅家的大門。
「這個孩子在圍棋上面有很高的天賦!在這之前,我生平從未見過這樣優秀的天賦!」
在葉九段的強烈要求與傅老爺子的拍板定音之下,傅一諾拜入了葉久明——葉九段的門下。
葉九段收徒在圈內是件樂事,誰不知道前些年,他還在東挑西揀的說:「就我這脾氣,一輩子也都別想收到合心意的弟子了。」
誰料到風水輪流轉,這回他居然真收了個徒弟不算,還是個五歲的小蘿莉。
葉九段的多年好友任少華八段端著酒杯找上來:「久明啊,你可不要犯原則上的錯誤啊。別好好的苗子到你手上結果就這麼廢了。」
「去去去,你以為我是誰!」
葉久明說的豪氣萬千,可真讓他帶徒弟,還不如說他是直接親自上陣,與傅一諾下了一盤又一盤的指導棋。
在此時的傅一諾看來,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一成不變的規則。
現代圍棋界通行了數十年的下棋規則,那由日本推廣開來的點到為止的含蓄,與棋面好看而自己倒貼目數的「圍棋美學」,是最不可理喻的事情。
只要能贏,管他用什麼方法。
葉久明也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自己這位大弟子是什麼都好,人長得漂亮性格沉穩,從來也不哭不鬧更沒半點嬌氣,可偏偏棋風路數實在是太……死纏爛打了一些。
就算是旁觀的人看著覺得會敗的一盤棋,偏偏傅一諾怎麼也不會輕易撒手,她死纏爛打的想盡辦法也要把地給撈出來,最後往往十盤裡面會有四五盤的勝利能被她從葉久明的手上搶回來。
葉久明也是用了大半年的時間才堪堪能接受自己小徒弟那種無恥流的下法,也是用了一年多的時間才終於將最後那點所剩無幾的矜持給拋在了腦後。
被葉久明很很噁心了一把,而不得不在春蘭杯上捏著鼻子認輸的任少華八段第二天就找自己的師父荀光九段去告狀了。
葉久明和任少華兩個人是同門師兄弟,更是在同一年定段,兩個人在圍棋場上的相逢時那是叫做一個殺的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過任少華在前兩年生了一場病,沒能參加當年的升段賽,這才堪堪落在了葉久明的後頭一步。
他們二人的師父荀光九段那就是另外一個傳奇故事了。
當年中日兩國重新建交後沒兩年,日本方面就提出了和中國舉辦一個中日圍棋擂台賽,雙方各派8人組成的一個小隊,設一主將,採用打擂台的形勢,決出最後的勝負。
因為二戰時的那些國讎家恨,和日本比任何事情,政府向來都不需要國內動員,大家就能很自發的鼓舞起精神來了。
而這中日圍棋擂台賽可是代表國家出戰,其地位在那時可是僅次於奧林匹克運動會。
畢竟四年一次的奧運會,總歸要比一年一次的圍棋擂台賽看上去精貴一些,而且參與的國家數量也絕不相同。
第一屆中日圍棋擂台賽的時候,兩國人士都殺紅了眼,最後一番廝殺後就是王見王的場面。
日方的大將塔矢行洋九段與中方的大將荀光九段下了一局堪稱載入教科書般的經典對局後,荀光九段最終以一目半的微弱優勢取得了勝利。之後再舉辦的幾屆擂台賽也是各有勝負,總體而言,中日兩方的勝率是六四開。
葉久明將最後那點矜持丟到了九霄雲外去後,就沒皮沒臉的和自己的徒弟傅一諾天天討論著怎麼出更加刁鑽古怪的難題給對手。
兩個人通常就是自己想了一招覺得很牛逼的事情,第二天就立刻給對方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