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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公爵像是從來不知道「示弱於人」這是什麼意思那般,胸有成竹的求了婚,又在言談間將自己的終生大事給解決了。
就算是昔日在半個地獄般的倫敦獨行一方的貝拉,也對自己的女主人那天馬行空的腦迴路思考模式敬謝不敏。
哪有這樣子的求婚!
真是聞所未聞!
貝拉在心裡怎麼嘲諷都只是她自己的事情,可既然她的女主人願意和這來路不明的男人(天哪,在神父面前他居然還非要戴個面具不肯摘下來)結婚,她能怎麼辦呢?
她只好由衷地感謝,自己的女主人那千萬家私可全部都是靠她自己的腦子掙來的——當然其中有那麼一部分是她父親留下的遺產,可顯然她將這筆遺產照顧的不能更妥當——哪怕那位實行著神秘主義的男主人拼命的花錢,他在死前也絕對花不完一半的家產。
貝拉顯然低估了自己這二位主人的花錢能力。
葛朗台女公爵雖然有個公爵的身份,但是她顯然是個徹徹底底的投機商。
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雖然拆包給了不同的律師,他們各自有各自的指標,而這些律師們也有各自的手段和聯繫方式,而女公爵也提供了恰當的人選來幫助他們解決「事務上的困難」,她在曼哈頓買地的事情早在好幾年前就已經布置了下去,現在她不過是趁著跑到美國來結婚,順便來做些收尾工作。
她早就厭倦了馬車那緩慢的速度和糟心的避震功能——哦,是壓根就沒那功能。
她想汽車想得快瘋了!誰給她一套福特T型車的完整設計圖她可以創造出一個汽車王國!
難道非得等到世界大戰開打了,接著戰爭來加快科技速度嗎?
等到那時候黃花菜都涼了,她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那時候呢。
穿著法國當季最新款的裙子的女公爵正在自己的書房裡踱著步,她口中喃喃念著絕不應該出現在貴族小姐們、甚至是貴族口中的詞語。
「工業,是的我要一個工業帝國。」
她當然要從南北戰爭里狠狠撈一筆。只要她還能活到那個時候,這就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但是這種大發橫財機會,哪能次次都被她抓住?
顯然她要一個能保證家族延續數百年的財產。
顯然最好的就是工業。
蓬勃的工業鏈造就了多少的革命?多少的傳統被顛覆?
她能干涉歷史,在歷史的進程中留下自己的名字!
她不想死的和自己的母親那樣,房間裡冷冰冰的,手瘦的連玫瑰花都握不住,花落在地上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想將所有一如往常的東西全部都破壞殆盡。為什麼她的母親死了這些死物還在?
她的父親死時,最後要求看的是那各種面值,各國發行的金幣從袋中倒在桌上時發出的「迷人」聲響,還有那在燈火下璀璨的金屬光澤。
她這輩子都和母親所期望的「莊重賢淑」這類詞扯不上半毛錢的關係,當然也和父親所秉持的節儉法則毫無瓜葛,她只是見到了雙親的死前死後的場面,並發誓自己絕不要這麼死去。
若是不能名垂千古,那就遺臭萬年。
當後世之人提到這個時代,那一定得提起她,怎麼也繞不過她的名字。
正在她做出決定時,耳畔忽然響起了一個聲音。
如絲絨般的聲音里注入了強烈的感情,那是演講者所堅信的、不容置疑的事實。
「沒有犯罪的人,是不可能成為國王。」
那音色是如此的讓人神魂顛倒,就連知道那聲音的主人是誰的女公爵也下意識地抬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可聲音卻從另外一側響起。
聲音的主人走向女公爵的腳步聲被馬其頓的手工編織的長絨地毯所消去,他伸手攬住了女公爵的腰,靠在她的耳旁,呢喃道:「國王的不可侵犯地位已經消滅。因此,國王必須儘速接受審判,並且以國民公敵的身分接受死刑。」
女公爵反手摟住了那不請自來的「客人」。
她的手指輕輕滑過對方臉上所戴的那銀色面具的邊緣,注視著那雙望向自己的雙眼:「親愛的,我怎麼能更愛你一些?」
女公爵有多中意說著國王必定是有罪者的聖茹斯特,就有多愛這位與自己心靈相通的男人。
維繫他們之間這親密的身份,將他們緊緊相連的絕非簡單的愛情,而更多的則是「世界上唯一能夠理解我的人」這份狂熱。
劇院的「魅影」願意為她走出劇院,跨越海洋,來到美洲大陸,為她念著那大逆不道的演講,如同他在舞台上所綻放的驚人才華;她則願意滿足魅影的一切物質上的需求,並且無時無刻的與他爭奪著話語的主導權,與他爭鋒相對。
誰說世上的男人都是會欣賞那些特立獨行的果決女強人,可回了家卻需要個溫柔似水的妻子安撫的?
這個說法顯然是那些沙文主義的男人在胡扯,因為這個說法絕對不會用在「魅影」的身上。
他如同海中的鯊魚,一旦停下追逐的腳步,一旦停歇下片刻,就會被死亡奪走生命。
他活得如加勒比海灘上跳躍的陽光那般,癲狂又張揚。
這也是女公爵願意付出婚姻的代價所換得的丈夫。
她親自考察、親手選的。
她極相信自己的眼光,自然也相信自己的這次選擇不會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