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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決定要打破這可怕的死寂,於是他迅速找了個一個話題:「我們的日程安排表上可沒有要去接其他的人。」
克萊斯特回了安德烈一句:「閉嘴。」
顯然,他在用實際反應表達出了安德烈的嘗試是失敗之舉。
「矽谷的億萬富翁如今能閒到這種地步了?」
塞西爾若是要刻薄起來,也絕不會差到哪裡去。
一路上,安德烈就在克萊斯特和塞西爾兩個人時不時搭檔配合的刻薄話攻擊下渡過。
萬幸,他在很早之前就已經練就充耳不聞的技能了。
送兩位弟妹進了屋子後,安德烈掉頭就走。
他發誓,在下一個聖誕節到來前,堅決不要再和他們見面了。
看克萊斯特和塞西爾悲劇其他人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只要你良知微薄一些就夠了,可愈是對二人了解至深,就愈是不願意成為被他們悲劇的一員。
安德烈甩手走人,丟下他的那一對弟妹留在這棟門萊克斯家的大屋子裡。
塞西爾進了屋子,將外套隨手丟在地上便大步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克萊斯特在大廳的正中央站了好一會兒,這才快步追了上去。
——他沒能在在塞西爾進門前攔下她。
克萊斯特在門口糾結了半個多小時,在門前抬起手、又將之放下,幾十次之後才鼓足勇氣敲了敲門。
門內傳來塞西爾的高呼:「我又沒說你不能進來!」
克萊斯特立刻轉動門把手,打開門,走了進去。
塞西爾的屋子布置的非常簡單,一張床,一張書桌,書桌上擺放著安德烈贈送的最新款電腦……雖然這電腦一年的使用率還不到三次。
但是牆的四面從地板到天花板全部堆滿了書。
克萊斯特有收集水彩顏料的強迫症,塞西爾則有購書的強迫症。
克萊斯特走進去,無視了那讓人感覺到頭皮發麻的書牆,徑直走到塞西爾的身旁,長久的凝視著將目光落在書上的塞西爾。
如果被注視的塞西爾不拒絕,克萊斯特甚至可以從日落一直看到日出都沒什麼關係。
在他眼中,自己的妹妹哪怕全世界也換不到。
這個星球離了誰都能轉,但是克萊斯特失去了塞西爾,一定會發狂而死。
突然,塞西爾合上了書,隨後她向著克萊斯特伸出了右手。
「拉我起來。」
克萊斯特從善如流的將塞西爾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天曉得為什麼坐在椅子上還需要人拉一把,可就是算是克萊斯特,他也清楚塞西爾的態度軟化了。
在吃晚飯的時候,克萊斯特依然忍不住的講了出來。
「為什麼要和那個BAU的探員交換手機號碼?!」
比起這個事情,塞西爾更加震驚的是——
「你在對我生氣嗎?」
「不!當然不!我只是——」
克萊斯特看著自己盤中的牛肉,頭一次覺得切割與進食是一件如此痛苦的事情。雖然他之前也僅僅是厭惡此事,並沒有到了痛苦的地步。
「我只是妒忌……」
「七宗罪。」
「我們家又不是天主教徒?我們家沒有一個人相信上帝這鬼東西。」
門萊克斯一家向來接受的就是無神論的教育。
他們一家打從「拐帶未成年少女私奔」的道格拉斯開始,一向是從不相信天堂和地獄這些東西,將他們三兄妹在父母死後還牽連在一起的東西,那便是強烈的家族愛。
他們因為這強烈的讓普通人覺得透不過氣來的家族愛而聚集在一起,當他們一致對外時,堅不可摧。
「克萊斯特,我需要朋友。」
「你從沒去過學校,不照樣好好的。有我和安德烈,還有那些書還不夠嗎?」
「我不可能永遠和你還有安德烈在一起。」
克萊斯特閉上了雙眼,強迫自己將胸中的憤怒吼出來。
在兩年前,他從來沒想過要和塞西爾爭論這件事,現在,他都要強迫自己別蠢到朝著塞西爾發火才行。
事情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
克萊斯特一直不願意去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那答案必定能讓他的心臟被活生生撕成兩半。
吃過晚飯,兩個人去屋外散步是無話可講。
本來也是如此,但是之前克萊斯特卻認為他與塞西爾是有一種除了他們兩個人外,其他的旁人都完全不會理解的默契,但是此刻他卻絕望的想到:這些只是自己所虛構的白日夢。
互道晚安後,塞西爾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克萊斯特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他從床上爬起來,悄無聲息的走進了塞西爾的房間。
克萊斯特站在塞西爾的床頭,凝視著妹妹的睡顏。他對塞西爾愛的純粹,愛的盲目,愛的不顧一切。
他俯下身,似乎用盡了全部的勇氣般吻了吻妹妹的唇。
那是一個絕對稱不上美好的親吻。
乾燥的嘴唇沒有給克萊斯特傳達正確的溫度,他覺得自己渾身發冷,比冰櫃還冷的身體卻由自己的雙唇告訴他,他的嘴唇熱得發痛。
接著,沉睡中的塞西爾睜開了雙眼。
克萊斯特所積攢的勇氣已經在那個吻上全部耗盡了。一點也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