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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下了車,暈乎狀態的趙文清被楊士仟拉著手,送進了北京棋院的定段賽場。
趙文清在坐到了對局桌前,稍稍深吸了一口氣,拈起一枚棋子,平靜了下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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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2年,中國第一屆圍棋職業定段賽,男子組的第一名是幾輪比賽拿到全勝成績的蘇甄然。
得到了初段頭銜後,趙文清就想法子讓楊士仟九段把留在雲南的妻子和孩子給接到了北京。
北京這天子腳下,可是文化政治金融相匯聚的中心。
成長環境,決定人的命運。
趙文清既然承了陳阿姨這個天大的人情,那麼就要將一切最好的報恩還給人家。
先送楊海去了託兒所後,趙文清就去自己所借讀的初中上學了。
兩年後,趙文清考上了極優秀的高中。
他在學校里看著穿著偷偷穿上此時流行的那些「時髦衣服」的少年少女們,笑了笑,沒幾天,就繼續成了他學校里老師學生都喜歡的風雲人物。
沒人能夠討厭一個長得好看,性格也好,腦子更聰明的人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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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趙文清還在同自己學校里結識的「軍二代」好友陳暉說著自己的幾個看上去不怎麼出格的計劃,等他說完了,聽了計劃就激動不已的陳暉告訴了趙文清一個關於「中日圍棋擂台賽」的內部消息。
聽完了消息,趙文清就看到陳暉笑得一臉得意。
——「我上頭有人」這五個字,就差刻在他臉上了。
趙文清同陳暉道謝後,兩人就各自回家找父母去了。
前者去確認「中日圍棋擂台賽」這個消息的真假,而後者則回家去找自己的父親討論一下前者的那些計劃的可行度。
中日圍棋擂台賽,按時開場。
趙文清穿著陳阿姨做得白襯衫黑褲子的新行頭,淡定從容的坐到了對局桌的前面。
中日圍棋擂台賽,是由中日兩國各派出八名選手,雙方各設一名主帥,採用打擂台的形勢決出最後的勝負。
第一輪對局,趙文清三段執黑。
中盤勝。
趙文清的日語挺好的,所以同第一輪出場的塔矢行洋復盤時,也可以自如交流。
趙文清指著塔矢行洋投子認輸的那一步問:「為什麼你這裡要投子認輸呢?」
塔矢行洋反問趙文清:「為什麼還要繼續下下去呢?」
除非真是到了絕境,不然一定是想盡辦法翻盤的趙文清,完全無法理解塔矢行洋的想法。
所以,趙文清這是真的被對方的邏輯給震驚到了。
當年知道白蘭想要毀滅世界的時候,他都沒有這麼震驚啊!
結果,趙文清只能回答一句:「如果這裡你這樣下的話……」他拈起塔矢行洋的最後一枚白子,將這枚白子,往下移動了一行。
「這樣一來,我就只能用『尖』應對,然後……」
趙文清開始自說自話地自己同自己下起了棋。
「這樣一來,我這邊的五枚黑子就被你吃掉了,而局勢也回到了你這一邊……」
即便說了這麼多,趙文清依舊信誓旦旦地最後補充:「不過如果你真這樣下的話,我也有後招……」
兩個年輕人在比賽結束後,換了個位置,坐在棋盤前的復盤,吸引了其他的職業棋手。
當圍棋界的「美學大師」大竹英雄九段看到了趙文清的圍棋下法,立刻搖頭,拂袖而去。
趙文清這種為了自己不丟半目,就可以將棋型毀得難看至極的功利主義者……愣是將「美學大師」大竹英雄給活活氣得拂袖而去。
第二輪,趙文清執白,中盤勝。
……反正就是各種勝利。
不用說理由。
趙文清一直覺得,自己輸掉對局,這才不正常。
「抱歉啊,」趙文清在拿到了最後的勝局後,笑著道歉對己方的隊友道歉,「沒能讓你們上場。」
得志的少年話音剛落,就被一群亦師亦友的戰友們「愛」之暴打了一頓。
其中以他的養父楊士仟九段下手最重。
楊九段:「臭小子別得意忘形了!」
趙文清著腦袋:「我要回去和陳阿姨說,叔叔你打我……」
「被踩中死穴的」楊九段:「……」
對於文革剛剛結束沒幾年的中國而言,日本圍棋在世界棋壇上的冠軍地位不容動搖。
在現如今的圍棋棋壇中,大家都以日本那點到為止的含蓄為美。
注重棋型的優雅美好,含蓄的點到即止……全部被趙文清不死不休的棋風給毀得支離破碎。
而他在面對各種局部定式時信手拈來的破解方法,也讓眾多圍觀者眼前一亮。
與世界脫軌了十年,既驕傲又自卑的國人,在得知了趙文清這名被楊士仟收養的天縱英才於此中日圍棋擂台塞的車輪賽的對局上的出色表現後,如同被打了一支最好的強心劑。
事實上,趙文清以前無聊的小學與初中生涯,他除了搞好必須的人際關係外,包括上課時間在內的全部空餘時間,全拿來琢磨各種定式的破解方法了。
楊士仟九段對於自己有這樣一個在圍棋上才華橫溢的大兒子,著實是感到各種自豪。
【千里馬遇到伯樂是幸事,伯樂遇到千里馬,又豈非是另外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