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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兒啊,我這是誇他呢。”徒景辰一嘆,“我看他就盼著榮國府倒大霉呢。”
“難道榮國府做過什麼值得謹玉感激涕零的事兒。”許子文心疼道,“當初謹玉多艱難哪。”
對徒景辰許子文不過是三言兩語的小事兒,不過榮國府賈母王夫人卻是坐立難安啞巴吃黃蓮了,賈母對王夫人再一次失望至極,可還得笑臉相迎接待兩位甄氏夫人。
甄家以前在金陵城的權勢,四大家族加起來都不一定趕得上。太祖南巡,四次下駕甄家,這是何等的體面榮耀。在金陵,四大家族可以說是地頭蛇,不過甄家才是真正的土皇帝。所以,甄家前頭出閣的兩位姑娘都嫁得極好,大姑娘嫁得是理國公府,二姑娘嫁入修國公府,這兩家也不是善茬。甄家是倒了,可人家姑娘還在,總不至於看著老子娘真被賣為奴僕。
甄三姑娘被提前混在奴婢中間發賣的事透著異象,甄二姑娘年輕尚不明白,甄大姑娘早做了十來年的當家奶奶,當下就派人查過,榮國府不過是以關係銀錢收買,修國公府難道就沒幾個門生舊親,也查到些捕風捉影的線索。不過榮國府想毀婚可沒這麼容易,覺得甄家倒了好拿捏就錯人,人家兩家子姻親不是吃素的,這事兒一個不慎,榮國府的聲名就臭了。
甄家兩位姑娘到榮國府,一見賈母先道謝,甄大姑娘極是感激道,“老太太不是外人,這回我家三妹真是多虧了府上援手呢。這幫子混帳衙吏,竟然把主子奴僕都弄混了。若不是林學士,還不知道會怎麼著呢。可見父母沒看錯府上,如今三妹在我家裡休養,本想親自來跟老太太道謝,我說她身上不好,就代她來給老太太請安吧。”
“都是應該的。”賈母笑得慈和,“我這裡還有幾株老參,知道你們不缺這個,可畢竟是我老婆子的心意,給玳兒拿去補身子吧。跟她說,叫她放心,好生養著。”
甄大姑娘道,“謝老太太慈悲,想著她。前兒府上二老爺外任請酒,因我娘家的事,怕沖了府上,就沒過來。如今雖失了富貴,到底保了平安,這都是聖上仁慈聖德所至。”見賈母閉口不談親事,甄大姑娘心裡暗自冷笑,面上幽幽嘆道,“府上是煊赫尊貴之地,如今我娘家落敗,若是府上覺得我家三妹與貴府二爺的親事不相襯,我們也不是不講理,硬要三妹高攀的人家兒……” '
賈母急忙打斷甄大姑娘的話,正色道,“大姑奶奶這話就錯了。我家與你家也是世交老親,你來我這府里走動不是一次兩次了,我們府上與你府上是幾輩子的交情。你也知道我家,豈是嫌貧愛富不仁不義的?親事本就早定了,你娘家遭了事,我同你們是一樣的焦心。如今舉家平安,我早想把這話跟你說呢,玳兒那裡只管叫她好生保養,待她身子俐落了,咱們就酬定日子迎娶。我當初看中她,並不是希圖你娘家富貴,單是喜歡玳兒的品德性氣兒。過幾日我與二太太過府看她,雖說住你府里,到底是我的孫媳婦呢。”
甄大姑娘笑了笑,“有老太太、太太這樣的長輩疼她,真是我家三妹的福氣。”
送走了甄家兩位姑奶奶,責退不相干的下人,賈母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寒惻惻的盯著王夫人,恨不得一口把王夫人吞了。蠢貨!這麼點兒小事兒都辦不好!
王夫人亦是滿心的不自在,這關係到她的鳳凰蛋賈寶玉的將來呢,皺著眉,滿臉的焦切,“這個璉兒,到底是怎麼打點的?又怎麼會牽扯到林家呢?”
提到林家,賈母似有一口氣梗在胸口,上不去下不來的難受。她也奇怪呢,怎麼處處都有林家的影子!賈璉辦這事肯定是極機密的,偏生林謹玉神機妙算一般把甄家三姑娘給保了下來。林謹玉此舉,賣了理國公修國公兩府人情,又著實噁心了榮國府一把。除非林謹玉早就盯著甄家的官司,否則怎能及時救下甄三姑娘?至於林謹玉為何給榮國府添堵,賈母很清楚,指著王夫人厲聲道,“都是你積得德行,當初得罪了林家!否則怎有今日之禍!連累到了我的寶玉!”
王夫人佛珠也顧不得念了,臉上羞得難受,可是想到賈寶玉又是滿心的擔憂,淒聲道,“都是媳婦當日無知,媳婦寧可去林府給林謹玉跪地認錯,可這關寶玉什麼事呢。老太太,您可得為寶玉做主啊。”
“晚了。”賈母滿心無奈,喟然嘆道,“你也看到了,甄家這兩位姑奶奶是要為三姑娘做主的,人家話已經說得明白了。硬是退了親,咱家與修國公理國公府上的交情就完了。迎丫頭之前就是因為被無故退親才沒結好親事,難道輪到寶玉咱們要主動去退了甄家的親,落得個不守信義不遵禮法的名聲,若是如此,怕探丫頭的婚事也難說。後頭惜丫頭、環兒、蘭兒難道就不做親了?想得長遠些吧。”賈母自我安慰道,“甄家並不算一敗塗地,你也看到了,他家兩位出閣的姑奶奶都在呢。若有出息的子弟,重振門楣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