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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應著心裡卻苦笑,這小子是太知事了,我至今都猜不透他為何要翻臉呢。這樣硬著頭皮去,還真有幾分沒底,不過許子文即答應做中人,料想無大礙的,林謹玉即便不給他們王賈二府的面子,也得看他先生的臉面呢。
許子文是最合適的中人人選,他之前也問了林謹玉的意思,再不喜歡血緣是真的。如今快過年了,榮國府自然不會將此事撂過年再解決。再者說,今年林家仍未往賈家送年禮,若他榮國府再不抓緊時間,這門親戚,就完全斷絕了往來。年前不了,年後就不必了了!
林謹玉是無所謂,不過真逼急了榮國府也沒好處,便應了。他只是要淡了這門親戚,若說老死不相往來,也不現實。
許子文倒沒為難賈政等人,只是似笑非似的睨了王子騰一眼,管家送了裘衣來,也沒耽擱便往林府去了。
賈赦賈政王子騰只是十幾年前來過林府,如此十幾年過去,林家姐弟又是負氣搬來,還想著不定啥破落樣子呢。沒承想,花是花水是水,疊石小橋雕樑畫棟一樣不缺,因是新修繕完工,別有一番新鮮氣象。府中僕從皆是統一青色棉衣,行動有度,無半點喧囂,十幾株紅梅傲雪盛放,幾個月白衣裙的丫環戴著雪帽小心翼翼的收集新鮮的梅上雪,身姿婀娜,笑聲嬌俏,別有一番可愛之處,賈赦眯著眼睛,帶了幾分笑意,捻了捻頜下的鬍鬚。
沿著鵝卵石鋪砌的小路,前面一座茅亭,四周圍了錦氈,外面站了一二青衣小廝,見到諸人俱作揖行禮,平安笑道,“先生,我家大爺正等著你們呢。”
“沒想到這亭子還真建成了。”許子文笑著扶了平安一把,路上已有積雪,腳下便有些不穩。
一進去亭中竟比屋內仍暖和幾分,林謹玉起身見禮,眾人落座。因許子文是中人,又是林謹玉的先生,自然坐了上首之位。
不一時,小廝們送來手爐湯婆子,眾人都穿了大毛衣裳,更不覺得半點冷了。此時賞梅雪談詩詞,真是一樁雅事,可惜今日來此的目的倒辜負了上天所賜的良辰美景。
石桌上擺了幾道乾果,一把白玉八仙紋執壺,幾盞白玉雙立人耳禮樂杯,林謹玉起身執壺倒酒,王子騰半起身致謝,笑道,“賢侄真是客氣了。原是我們來賠禮,怎好勞煩賢侄。”
林謹玉勾唇笑道,“我乃晚輩,怎麼敢讓世伯提致歉二字,縱有錯,也是我的錯處。”
林謹玉客氣是真客氣,不過若實在的當了真,啥時候不注意保准一下子把你咬死!
王子騰有了警惕性,賈赦賈政可沒有,賈赦笑道,“外甥說這話就外道了,我跟你二舅舅時常在忙些外務,竟不知外甥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老太太好幾天也不舒坦,我就說嘛,外甥最是通情理,斷不會放在心上。”
林謹玉眼珠在三人臉上轉過,笑著舉起酒杯,“如此時節,有梅有雪有好酒,難得諸位長輩來訪寒舍,我當敬此一杯。”
喝了這一杯,賈赦賈政明顯是覺得事情解決了,王子騰只得道,“賢侄大人有大量,林公教子有方。我等卻不能讓賢侄白受了這番委屈,若賢侄明日有暇,老太太在府內擺酒,珍哥兒璉兒俱想與賢侄親近呢。咱們到底是血親,打斷骨頭連著筋,明天我休沐,也想同賢侄好好喝一杯。”
林謹玉手持暖玉杯,笑道,“些許小事,哪裡用得如此排場,世伯折煞我了。前番事情,我早忘得一乾二淨,再者,我重孝在身,戲酒什麼還是算了。咱們這裡喝得不過是些果酒,應個景罷了。”平白無故的,我也用不著去榮國府喝酒。
王子騰苦笑,“就是不喝酒,好茶也是有的。我那兩個妹妹外甥外甥女得罪了賢侄,我已教訓過她們,介時定讓她們親為賢侄賠禮。”你不見兔子不撒鷹啊。
“世伯親開了口,我哪有不遵的道理呢。”林謹玉笑,話卻如刀鋒般鋒利,“至於什麼賠不賠禮的事就算了,我們姐弟不是記仇之人。俗話說,因果輪迴報應不慡!咱們皆是骨肉至親,不過,世伯姓王,舅舅姓賈,我姓林,一家有一家的規矩。我年幼些,也不是好欺負的。這次的事,我不計較,再有下回,骨肉不骨肉的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此話一落,賈赦賈政皆漲得面色通紅,唯王子騰與許子文仍平靜從容如初始,林謹玉斂了笑,冷聲道,“我乃林氏家主,府上二太太弄個什麼婆子的鬼話就讓我為寶二爺跪經祈福,她不是在做夢吧!我林家別的沒有,骨氣還有幾兩!貴府嫌棄於我,我也不會上趕著攀貴府這高枝!且說此事即出,更可笑的還在後頭,貴府竟然派璉二爺來說和!璉二爺是個什麼身份,兄弟是一碼事,可他,還代表不了貴府家主來跟我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