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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口茶,林謹玉差點兒哭出來,撇著嘴道,“上皇跟先生說了大半天的書法畫技,我根本不大懂,站在一邊兒當了整整三個時辰的木頭樁子,自卑死了。”吸了吸鼻子仰頭關心了下自個兒的小美人兒,問,“你晚上吃飯沒?”
“我估摸著皇祖父肯定會賜飯的,就先吃了。”
林謹玉自出生以來從沒受過這樣沉重的打擊,他剛中了探花兒,其實心裡還是稍稍的些小得意的,覺得自個兒也得算高級知識分子……真是人比人該死,林謹玉氣得直捶床榻,喊道,“瑪瑙,把圍棋拿來,我跟小斐下棋。”他真是被打擊慘了,想著也許不是自己棋藝臭,是上皇太厲害了。要是能在徒汶斐身上找些自信回來也好,沒想到,跟徒汶斐下棋更受打擊,林謹玉氣得一晚上沒搭理徒汶斐。
林謹玉背著身子,徒汶斐盯著他雪白的小脖子勸道,“這琴棋書畫只是陶治情操罷了,喜歡呢,多學上幾日,不喜歡,撂開手也無妨。你才幾歲呢,之前一門心思的準備考功名,哪裡有空在這些東西上下工夫。像你這個年紀能考上探花兒的百年來也沒幾個,誰不說你有才學呢?快別為這個生氣了。”
“你怎麼都會的?”徒汶斐也沒大自己幾歲啊。林謹玉不是個小氣性子,扭過身問徒汶斐。
“我?”徒汶斐笑攬著林謹玉肉肉的腰,道,“我那時跟舅舅念書,什麼都得學?記不住會受罰,每天睡三個時辰,除了吃飯習武,就是做功課。他年輕時脾氣不比現在柔和,父皇又不管他,我怕挨罰,自然拼了小命的念書。”
林謹玉馬上來了興致,有些惡劣的問,“先生都怎麼罰你的?”
“嗯,對著牆根兒罰站,腦袋上還得頂著銀盤,盤裡平放一滿杯的酒。他坐在我身旁講文章,什麼時候我背熟了,他就把酒取下來喝掉。”徒汶斐笑嘆,“我那時候恨不得捅他兩刀子,每天在心裡詛咒他,後來他離開京都,其實我還是會想起他。等真的長大了,覺得其實他心地不壞,他不喜歡我,照樣教導我長大。”
林謹玉暗笑,先生還真有創意啊,正兒八經的說,“吶,嚴師高徒就是這個道理了。你看,他對我跟放羊一樣,我現在才會被人嘲笑。”
把林謹玉哄得身心舒暢了,徒汶斐溫聲道,“早些睡吧。”
許子玄是顆奇葩,倒不是說他哪裡古怪,不過上有許俊卿那樣威嚴暴烈的父親,下手許子文這樣悠然雅致的弟弟,咋會養出許子玄這樣老實好脾氣的性子呢。
以前聽徒汶斐說許子玄最喜歡撫琴,林謹玉以為肯定是世外高人,沒想到這樣的平凡。許子玄容貌只能算一般,見誰都是和顏悅色的,是真老實,他第一遭見林謹玉就說了大實話,捏著林謹玉的胳膊拍了又拍,贊道,“這就是小玉啊,長得真結實,不賴,比子文小時候強多了,他那時跟高粱秸杆兒似的沒二兩肉細不伶仃的。”
“師伯,我打小身體就好,從不生病啥的,男人嘛可不就要粗養,以後才好養家餬口。”林謹玉笑著拍拍胸脯,親熱的奉茶,“師伯,您路上累了吧,喝茶潤潤喉,這是先生藏起來的貢茶,平日都不給我喝呢。”
“不就是一口水嘛,”許子玄一口灌下大半盞,對許子文道,“你還是打小那些毛病。”窮講究。
許子文笑道,“大哥還不一樣,給你喝陳年粗茶怕你都嘗不出來。”
“那倒不會,你這兒的東西比路邊茶館兒的是要好一些。”許子玄認真的說,沒得給了許子文當頭一棒。他就是這樣的人,好的差的都照樣用,許子文完全是貴公子脾氣,他就算在揚州呆了八年,起居用度都是自己用慣的搬到揚州繼續使,他從小到大,從沒睡過外頭的枕頭被褥。
林謹玉捂著嘴巴偷笑,許子文瞪他一眼,訓道,“沒見你師伯的茶喝完了,還不去續上,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
“沒事,我不渴,不必倒了。”許子玄先說正事,道,“上皇萬壽的禮我都帶來了,明天你跟我一道進宮請安吧。還有,咱爹娘給小玉挑了七八家子的姑娘,你大嫂都看花了眼,等著你們趕緊去定下來呢。啥都不用準備,家裡都備好了,人去就成。”嘆口氣,許子玄說起另一樁心事,“子文,不是我說你,小玉這樣有出息,又是你的弟子知根知底,你怎麼倒求爹娘相看別人家的姑娘,三丫頭今年十五,正好要找人家嫁人呢。我看小玉挺好的,為人實誠,比那些繡花枕頭強多了,我也不想著把三丫頭嫁進那些高門大戶,關鍵得人好。”許子玄自個兒說親,對林謹玉道,“小玉,你沒見過我家三丫頭,性子慡俐,活潑可愛,不似別家千金那樣扭捏,跟你一定合得來。怎麼樣,你倒是給我個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