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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不如姐姐有見識。”薛姨媽笑道,“我就寶丫頭這一個女兒,她又是個懂事的,難免多疼些呢。姐姐也知道,老太太素來不冷不熱的。”
“妹妹放一千個心就是,我疼寶丫頭的心不比妹妹少半個指甲。”王夫人復揚聲道,“金釧,前兒個讓你找的首飾呢。”
金釧兒忙自外面捧了個描金雕花的老紅木匣子進來,放下後又去外間侯著,王夫人打開來,一套明晃晃的金玉頭面,薛姨媽瞧著眼熟,王夫人笑,“這還是我出閣時母親親自置辦的東西呢。說起來,以前想著給元丫頭。她是個有造化的,如今也用不上這些。就給寶丫頭吧,我年輕時常戴,娘娘斷沒有不認識的道理。”
“姐姐還是給探丫頭她們留著吧。”薛姨媽笑著推卻。
王夫人笑道,“探丫頭什麼沒有呢,這是我這個做姨媽的心意,等見娘娘時給寶丫頭插戴上。還有寶丫頭那個金鎖,也戴著,她雖不愛這些,到底是香閨女孩兒,別太素淨了。”
薛姨媽笑著應了。
送走妹妹,王夫人暗自思量,她就這一個妹妹,在家時姐妹情份亦是好的,何況蓋園子用了薛家不少銀錢。薛寶釵模樣品性自是百里挑一,治家理事也尚可,如今王熙鳳的心更向著老太太,寶玉的媳婦一定要是自己人才行啊。這樣想著,王夫人反倒覺得薛寶釵不錯了。
溫柔識禮,門第不高,可就是因為這一點,她才更要乖順聽話。
晚上賈政回房休息,兩人都洗漱了躺在床上,王夫人道,“娘娘這一去宮裡十餘年,我想她想得心都疼了。”
“不是前天才去宮裡領了宴回來麼,娘娘可好?”
“有些消瘦。我問了,說是過年宮裡忙,幫著皇后娘娘處理宮務累著了呢,太醫開了方子,調理著呢。”王夫人轉過身側望著賈政道,“老爺,寶玉已經十四了,也該開始說親了,老爺可有什麼打算?”
“老太太怎麼說?”賈政問。
“老太太有了年紀,自然是我們先有個章程,再請老太太相看把關,這樣老太太也能少操勞些,是我們晚輩的孝心了。”王夫人輕聲道。
賈寶玉如今在宮內為伴讀,賈政對兒子的前程還是挺有信心的,笑道,“咱們四家彼此聯絡有親,你大哥家還有個女兒比寶玉小些,不過,鳳丫頭已經嫁進來了,就不消再提。史家丫頭不是常來麼,還有林丫頭,都是極好的女孩兒,你出去再多留心罷,覺得有合適的跟老太太提上一二。”
王夫人心中一堵,“史丫頭林丫頭自是不差,不過都失怙失持呢。”
“嗯,那就再說吧。”賈政想著兒子年紀還不大,倒不急著這些,還是先把差事當好。
王夫人見丈夫提都未提薛家,忍不住笑道,“蓋這園子,寶丫頭倒是為我分憂不少呢,讀書識字的,他姨媽教導的好。”
賈政聽到薛家便不耐煩,大過年的很不願意與王夫人吵吵,閉上眼睛道,“薛家住就住了,難道咱家沒人了不成,要外人幫你分擔,你覺得精神不濟,把事兒給鳳丫頭大媳婦做去就是!睡吧!”
王夫人不敢再多言,闔上眼睛另做打算。
至於穆離徒汶斐二人聽到榮國府省親,林家姐弟也要過去排隊的消息,都無語了。鬧成那樣還沒撕虜開,榮國府也絕了。
正月十五五鼓,自賈母等有爵者,皆按品服大妝起來。園內各處,帳舞蟠龍,簾飛彩鳳,金銀煥彩,珠寶爭輝,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長春之蕊,靜悄無人咳嗽。賈赦等在西街門外,賈母等在榮府大門外,街頭巷口,俱系圍幙擋嚴。
賈珍賈蓉賈赦賈政賈璉都是有爵有職之人,林謹玉雖無官職在身,不過他有爵位,按道理應該位於賈寶玉之前,不過念及鳳凰在榮國府內的地位,林謹玉請二表哥站在自己前面。
賢德妃排場煊赫,林謹玉就一個感覺累,磕了不知多少個頭,站得腿都麻了,才聽太監傳貴妃娘娘意旨,請他和賈寶玉進去相見。
賈母王夫人刑夫人王熙鳳尤氏李氏薛姨媽薛寶釵林黛玉三春俱已在屋內,林謹玉賈寶玉都嗑了頭,聽到上面叫起便站了起來。
賢德妃攜著賈寶玉的手環在懷裡,撲簌簌的落淚如雨,林謹玉趁機打量了賢德妃一番,果然是個美人兒,眉目如畫艷麗多情,不過二十出頭,正是青春好年華,可惜深鎖宮禁,受此煎熬。林謹玉暗暗嘆息,憐香惜玉之心腸初顯。
賢德妃摩挲撫弄了賈寶玉一番,才看向神色自若的林謹玉,笑問,“這就是林表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