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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細想蹊蹺,連她都不知道借據放哪兒,那賊人是如何知道的?再者,如何別的不偷,偏三五層的去偷張紙呢?會開鎖這一樣,就不是普通的賊子,否則母親怎會如今才察覺。
有一個答案,薛寶釵實不願意往那上頭想,姨媽謀略有限,只是一味仗著自己是寶玉娘娘的母親行事罷了,跋扈而無甚心機。再者,姨媽剛被老太太從佛堂放出來,這事兒斷不敢讓老太太知道,否則怕要一輩子鎖在佛堂裡頭了。如今姨媽身邊最得力的嬤嬤丫環們都被老太太換了個乾淨,若還有一絲辦法,也必不能坐視趙姨娘又生了個丫頭。王夫人有動機,手卻還伸不到梨香院來。何況如今老太太對姨媽一日好似一日,決不像是知道這事兒的。老太太都不清楚,剩下的李紈等更無從得知。
外面簾櫳輕響,鸚哥兒進門笑稟,“姑娘,老太太聽聞姑娘身上不大慡俐,命二奶奶請了太醫來。璉二爺帶著太醫已經到了,姑娘略到床上躺一躺吧。”
薛寶釵笑道,“不值當的,我也只是無甚精神罷了。”起身往床上去。
鸚哥兒笑著放下三五層簾櫳帳幔,再取了一方素帕將薛寶釵瑩潤的皓腕遮得嚴嚴實實不露一比肉皮兒,方出去請太醫移步把脈。
薛寶釵躺在帳中,心中卻有些喜悅,老太太終究還是能看到自己的好處的。論品性容貌,自己又何嘗比人差了?只是出身在了商家,略有不如,可自個兒家哪是一般的店鋪營生,做的都是與皇室相關的大買賣,哥哥更得了忠順王的器重,前景輝煌。如今自己略有不適,老太太便命鳳丫頭請御醫,恰似當初林黛玉就是咳嗽個一兩聲,老太太也要大驚小怪請醫問藥的折騰呢。想自己日日奉承老太太,伺候姨媽比自己母親還要周到,方有今日,也算苦盡甘來了。
一時,聽到鸚哥兒送太醫的動靜,薛寶釵便自床上起身,掛起簾幔,趿上鞋,就見鸚哥兒拿了一張方子進來,笑道,“姑娘怎麼自個兒起來了,太醫開了方子,璉二爺吩咐奴婢好生伺候姑娘,一會兒就派人送藥過來。”
薛寶釵攏了下頭髮,笑道,“你去跟老太太說一聲,我並無大礙,別叫她老人家惦記了。”
鸚哥應了,又倒茶給薛寶釵用,薛寶釵笑問,“鶯兒呢,這一早上倒沒瞧見她。”
“是這樣,甄家姑娘來了,凡園裡姐妹們都有禮物,各房大丫頭也一人兩隻翡翠戒子、一隻翠玉扁方,剛才有人來叫去領,我瞧著姑娘不大慡俐,先去老太太那邊兒回了話,鶯兒去領東西了。”鸚哥兒笑道,“還是著青杏去回老太太一聲吧,奴婢若去了,姑娘身邊兒沒個近身,奴婢也不能放心。”
聽這話,主子不適,她倒還有心思去要東西。薛寶釵不由厭惡鶯兒短淺無知,這些點子東西,憑誰去領回來就行了,巴巴自個兒去,沒的墮了自己的身份。見鸚哥兒溫柔穩重,暗嘆賈母調理有方。
薛寶釵素來便有心機,鶯兒到底是自己家中帶來的丫頭,她母親又是自己奶嬤嬤,生份了倒惹人笑話,只是從此只留鸚哥兒在房中守夜陪伴,說憐惜鶯兒年幼體弱,白日跑動一天,晚上且讓她在房內休息。
薛寶釵吃了三五日的藥,便覺得大安了,約了三春去賈母房中伺候,賈母先問了一通湯藥粥水,見寶釵無大礙,笑道,“我往日聽你母親說,你在家還常幫著看帳本子,晚上還要做活計。你才多大個人兒呢,哪裡禁得住這麼熬呢。如今小小年紀,不注意休養,日後可是要吃虧的。我是過來人,不單囑咐你,他們姐妹也是一樣的。你在咱家住了這六七年,我只當你是自個兒家的女孩兒一樣。你們到底年紀小呢,又生就富貴,體格虛些也是有的。鴛鴦,拿我房中那把綠翡翠鑲金如意來。”
賈母笑眯眯的望著薛寶釵道,“這柄如意還是皇上賞賜的,玉石最是養人,如今給了你,放在屋兒里,對身體也是極好的。寶玉早瞧了好幾次,問我要。我說他成日毛手毛腳的,白糟蹋了好東西。如今給了你吧。”
薛寶釵忙推辭道,“老太太,這麼好的東西,除了老太太誰還配用呢,我人小福薄的,怕難消受。”
“胡說,給你就拿著,再推卻我老婆子可就生氣了。”待薛寶釵收下謝過,賈母笑道,“這又換冬衣了,新裁的衣裙鳳丫頭可給你送去了。”
薛寶釵臉有些微紅的應了,“正想跟老太太道謝呢。聽說甄家妹妹也來了,我那幾日身上不好,也沒見著,妹妹竟然這麼快就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