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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是個消息靈通的人,得知賈政要升任江西糧道,便先到了榮國府賀喜。本來並不值得他親去,只是聽說是林謹玉在御前贊了賈政幾句,賈政才得了差事。這可真是個好兆頭兒。
王子騰對林謹玉向來是走拉攏路線,哪怕拉攏不成,沒啥交情,彼此也能結個善緣兒。現今,若是林謹玉真的能秉棄前嫌,與榮國府修好也就是與四大家族修好,這樣好的親戚,王子騰都覺求之不得呢。所以,他特特到榮國府走一趟,省得這家子人再搞砸了。
即到榮國府,王子騰便先去給賈母請安,又說了賈政升任的事,“多虧了林賢侄在御前引薦存周,不然這樣的好差事,多少人眼紅,求都求不來呢。”
賈母前兒還為元春的事焦心,賈璉找到別院,只說林謹玉身子不大安,連林謹玉的面兒都沒見到。沒承想二兒子馬上就要升任外官,著實是大喜事,登時精神頭兒也足了,笑道,“是啊,我原就說謹玉是個好的,他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先前,在府里的時候,他跟他兩個舅舅素來親熱,沒有一點兒的不好。他二舅舅更是喜歡他喜歡的緊,比疼寶玉更勝幾分,早就常夸謹玉會念書,以後定是有出息的。現今看來,果真如此。”
王子騰點頭笑道,“我與林賢侄同在內閣,幾位相爺說起他來,都是交口稱讚。老太太,您是林賢侄的親外祖母,他在這世上最近的長輩了,林賢侄又是這樣明白大度的人,誰不羨慕老太太有這樣出息知理的外孫呢。”讓王子騰說,林謹玉此舉也稱得上以德抱怨了。
“前兒我只聽說他到別院去住了,身子好似有些不慡俐,差了璉兒過去,到底沒見著面兒。”賈母含悲忍淚的嘆道,“我只他母親一個女孩兒,自他母親隨著他父親出京外任,二十幾年臨了也未能見一面。兩個孩子到京都投奔,卻在我這里受了滿心的委屈,如今他為官作宰的,還知道關照他舅舅們,叫我……”忍不住握拳流下淚來,“我對不住他們哪。”
王子騰勸慰道,“老太太,過去的事兒想著林賢侄也沒放在心上。只是以後,合該好生走動呢。”
賈母點頭稱是,一時,外頭進來回稟說酒菜已齊備,二老爺請王子騰過去吃酒,王子騰便去了。賈母歪在榻上沉思,久久才嘆了口氣,因身邊兒只一個鴛鴦伺候,便道,“謹玉這孩子心思不比常人,這回二老爺的差事多虧了他,他是個仁義的孩子,我也知他的情。可若是他真的有心親近,可是這節下,林家的禮又一年不比一年,到底是什麼緣故?如今我老了,也想不大明白,你也替我參詳參詳。”
鴛鴦坐在榻沿兒給握著美人拳給賈母捶腿,聞言柔聲笑道,“老太太,奴婢只林大爺在咱們府上時見過兩個月,瞧林大爺的脾氣,最是剛烈,不過也算是,嗯,丁是丁卯是卯的,中秋重陽的禮薄,可老太太您壽誔的禮跟以前並無不同。再者,自林大爺出去後,闔府里主子們過壽,林大爺人不來,禮也是到的。只有寶二爺過壽,林大爺向不來往,這個緣由老太太也是清楚的。再有一件,老太太,如今林大爺已經大婚了,府里自然是林大奶奶當家,林大奶奶的親叔叔是林大爺的先生,因而才保的媒。林大奶奶這樣的出身、模樣、品性、行事,再無可挑之處的,林大爺早先就親近那位許先生,如今娶了林大奶奶,先生成了岳叔父,又近了一層。奴婢想著,若是自林大奶奶的私心論,也是想著林大爺跟她娘家那頭兒更親近不是。”
鴛鴦的話,賈母只是一聽,嘆口氣,“只得看以後了。”又吩咐去備了補品叫賈璉給林謹玉送去補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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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如今雖不比以前威重,也較吃齋念佛的時景強太多了,只是榮國府進得少去得多,早在蓋省親別墅時銀庫里的積蓄就盡了,如今早寅吃卯糧,王夫人為了恢復以前的地位體面,沒少拿著自己的私房支應。可眼下真是走了背運,親家被抄,女兒小產,沒一件順心的,總算今兒個聽到賈政升任的信兒,臉上才有了些笑紋兒。又從老太太那兒知道是因林家的關係,賈政才升了外任,一時間,王夫人心裡的喜悅就去了三分,酸甜苦辣咸倒不知是個什麼滋味兒了。
伺候完老太太用膳,命寶玉回去歇息了,王夫人自袖中呈上一張禮單,“這是給林大爺的禮品,媳婦擬了單子,請老太太過目。”
賈母見還算豐厚,遂點頭道,“你看著置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