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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許俊卿帶著林謹玉到臥室邊兒上的西廂說話。靠窗是一溜小炕,燒著地龍,極暖和。炕上鋪就著銀鼠褥子,中間一張四方小炕桌,桌上擺了幾個鮮果。請許俊卿林謹玉先坐了,徒汶斐方笑著坐在炕桌兒另一側,溫聲道,“是父皇有幾件加急的奏章叫我帶來交給舅舅,我也想念外公呢,聽說外公還沒休息,就過來給外公請安。聽舅舅說外公要給謹玉說親呢?”
許俊卿聽到送什麼奏章便心生不悅,啥東西要這麼深更半夜的送過來!奏章也不過是個名頭罷了!提到林謹玉,許俊卿臉上方有些喜色,笑道,“是啊,過兩年謹玉就到成親的年紀了,我讓你外婆多留意些世交女孩兒,省得到時抓瞎。”
竟是真的,徒汶斐不動聲色的笑道,“那可好,外婆的眼光是最準的。穆離年紀大了,謹玉的姐姐明年就得出嫁,留謹玉一個人守著偌大的府坻,不說外公舅舅,便是我也不放心呢。”
都是懂事的孩子啊,許俊卿欣慰一笑,道,“看你們關係倒融洽。”
林謹玉見徒汶斐不著痕跡的給自家先生上眼藥,皮笑肉不笑的勾了勾唇道,“師爺說的是,剛認識時,瑞王還改名換姓的騙我呢,硬說自己姓楊,哄了我足有兩年,我就是心太實誠,偏信了他。”
徒汶斐起身朝林謹玉作了個揖,笑道,“謹玉,是我不對,今兒個當著外公的面跟你賠不是,你大人大量,原諒我情非得已吧。”
果然人不要皮,天下無敵啊。林謹玉真是見識了,不過林謹玉也不是好捏的軟杭子,一溜下炕巴唧跪地上了,呯呯嗑倆頭。嚇了徒汶斐一跳,忙將人拉起來,又彎腰給林謹下腿上拂塵,嘆道,“你這是做什麼,嚇死我了。我瞞你在先,跟你賠不是也是應當的。”
林謹玉握著徒汶斐小白的手摸了兩下,笑道,“瞧瑞王說的,您是龍子鳳孫,身份在那兒擺著呢。您瞧得起我是我的榮幸,我怎能尊卑不分呢。您給我作揖道歉,我不給您嗑一個,不得折死我嗎?”
許俊卿暗暗點頭,笑道,“謹玉說得對,都坐下說話。”
徒汶斐笑,“我一見到謹玉就喜歡,這兩年我差事忙,謹玉又閉門守孝念書,說話的時候少,就怕他跟我生份。外公也知道,除了穆離,我沒有適齡的朋友,如今謹玉即是舅舅的弟子,也就是我的師弟呢。只要謹玉跟我親近,作揖賠禮也不算什麼。倒是外公,過幾日我想去西山寺禮佛,洗塵大師與外公有舊。大師佛法高深,外公即想與謹玉說親,何不先讓大師瞧瞧,謹玉成婚,女方有何忌諱的地方,如屬相生辰之類的,咱們好錯開相看。這婚姻畢竟是一輩子的大事,謹慎些也是好的。”
“汶斐說得有理。”許俊卿笑道,“我與洗塵幾年未見,倒想去他那裡再品蓮芯茶呢。”
徒汶斐笑道,“是呢。外公什麼時候去,叫上外孫。我一道也沾外公的光去嘗嘗呢,大師的蓮芯茶可是有數的,到時也帶上謹玉,叫他一沾佛緣呢。”
許俊卿倍覺有理,笑道,“好!若是天氣好,就後日吧。”
林謹玉想,這有錢人是不是都有毛病啊,那苦了巴唧跟黃連水一樣的東西,有啥好喝的?搞得還跟占人家多大便宜似的。
徒汶斐坐了會兒,便起身告辭了。許俊卿也擔心夜中路難行,吩咐林謹玉送徒汶斐一程,也不必再過來了。徒汶斐大衣裳未脫,從小廝手裡接過林謹玉的黑貂大裘,親自展開,為林謹玉穿上,低垂著眼眸開始系扣子,很簡單的一件事,徒汶斐卻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堅定,虔誠得好像在舉行什麼儀式一般,讓林謹玉頗是手足無措。拒絕客套的話還沒說出口,徒汶斐手指靈巧,已經別上最後一枚瑪瑙石磨圓的珠子扣。又幫他上下整理了一下,方挽著林謹玉的手,輕輕一笑道,“外公,那我們先走了。外公好好休息,外孫明日再來給您請安。”
許俊卿送他們到門口,皺了下眉,見兩人走遠,叫了侍衛進來。
徒汶斐沒讓林謹玉送,反倒是攜著林謹玉到了水閣,許子文尚未安歇,見到二人一道過來,笑了笑,並未說話。徒汶斐笑道,“外公說了,後天去西山寺禮佛,到時請洗塵大師為謹玉占上一課,只要說謹玉不適早婚,外公便會暫熄此念。不過,我與洗塵大師不熟,就勞煩舅舅周旋了。”
許子文略一點頭,“這你不必操心。早些回去吧,這麼晚了,路上注意些。”
徒汶斐別過林謹玉,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