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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哪聽過如此冷厲堅硬之話,頓時氣得眉眼倒豎,好半天說不出話,半天指著林謹玉道,“我真不知道是哪裡對不住你了,讓你這樣防著賈家,你母親雖遠嫁多年,到……到最後也沒得見一面……可我待你們姐弟是與寶玉一樣的……”說著已是老淚縱橫。林謹玉見賈母如此作態,冷聲道,“外祖母真不知道什麼地方對不住我麼?”
“不知道就罷了。”林謹玉似笑非笑的瞟過賈母蒼老的面容,“那就跟外祖母直接說吧,您也說了我不像父親,特別是脾氣,更不比父親溫文雅致。我對賈家已經盡過力了,外祖母不要以為在皇上跟前進言是隨便可以說的,我與王大人都是冒著失官去職的風險才將賈府的官司轉到了北靜王手上。我做這件事,看得並不是外祖母和舅舅表哥的面子,是為了過逝的母親!外祖母,我的母親即便過身之後仍惠澤貴府,您該知足了!”
“您若覺得我林謹玉無情無義,儘管到外頭說去!我言盡於此,告辭了。”
林謹玉真覺得賈母腦子不正常,她以為自己還是榮國府內高高在上的一品公爵夫人麼?就算仗著輩份高,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德行再開口!竟然敢擺出一副長者的姿態要他照看賈家,說到頭兒還是為了他林謹玉自己好,真是一通屁話!當年算計他們姐弟時,他何曾想過自己嫡親外祖母的身份!
林謹玉抽身出去,外頭賈政等都在,如今院小屋窄,估計都聽了個清楚,臉色也都不怎麼好看,林謹玉胡亂招呼了一聲,便離開了。
一家子精神病!
林謹玉氣哄哄的走了,賈母直接暈了過去,幸而林謹玉送來的老參熬了一劑吊住了命。賈家人真是好算計,如今自家算是不行了,指不上靠不上,又不甘心就此一敗塗地,能說上話兒的親戚只剩一個王子騰了。不過王子騰素來謹慎並不是好求的,何況王子騰年紀漸老,林謹玉才是冉冉上升的新星。只要林謹玉有心,在這個時節拉扯賈家一把,賈家雖比不了以前,起碼不會泯然眾人。
沒想到的是,林謹玉決絕至此。
賈母老淚順著眼角滾下洇濕了一小塊兒枕頭,王夫人忙勸,“老太太不要傷心,還有璉兒和寶玉呢,蘭兒也叫他好生念書科舉,以後定有出息,光耀門楣。”賈政等俱是苦心開解賈母。
林謹玉懷著最後的耐心來賈家,不料這一家子還真是屬吸血鬼的,專照著心軟的招呼,不搞死你他們是不罷休的!想家去,可這個鐘點兒,估摸著許玉琳也沒回去呢。
轉悠到許子文的門口兒,當頭就遇到了大仇人——徒汶斐正撐著林謹玉去年送他的遮陽傘準備進門呢。徒汶斐見到林謹玉頓時笑逐顏開,那樣深情的目光配著那張畫兒一樣的臉、畫兒一樣的傘,硬是叫林謹玉恍惚了一下。
“謹玉,你怎麼來了?”且驚且喜的語氣,還往前走了幾步,將傘給林謹玉撐在頭頂,伸出白玉一樣的手要扶林謹玉下車。林謹玉“啪”的打掉徒汶斐的殷勤,自己跳到地上。
儘管林謹玉不答理自己,徒汶斐還是極高興的同林謹玉並肩而行,林謹玉真想將那把礙眼的傘扔到地上踩個稀巴爛,他多有先見之明哪。當初見人家吳憂撐著好看,忙花銀子訂做了一把一模一樣的給徒汶斐,真是成全了一對jian夫yín夫的情侶傘!
許子文見這倆人一塊進門,有些驚詫,徒景辰面不改色的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一塊兒過來了?”
兩人行過禮,徒汶斐笑,“在舅舅家門前碰到的。兒臣來給外祖母請安。”
許子文將手中的詩集放到一旁,漫不經心道,“那真不巧了,母親進宮去了。”
“外甥給舅舅請安。”說著就長身一揖,林謹玉心裡直罵“馬屁精”。
“殿下真是折煞臣了。”許子文摸摸林謹玉的頭,半點面子都不給徒汶斐,倒是徒景辰圓場道,“這不是應該的麼?”對徒汶斐道,“你小時候不怎麼懂事,現在明白也不算晚。”他不是特意幫著徒汶斐,實在是徒汶斐消沉了兩個來月,這剛有個正常模樣,徒景辰就當說句話當鼓勵一下兒子。
許子文讓林謹玉坐在自己身邊,笑道,“廚下備著冰鎮的水果羹,牛辱草莓冰還有酸梅湯,要不要吃?”
“水果羹。”林謹玉因去賈家,穿得比較正式,起身道,“先生,我衣裳還在不在?我去換件薄點兒的袍子,太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