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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姨媽是見過賈元春的,模樣自是不錯,再依著賈家的門第,卻只能在宮裡做個女史,妃嬪都算不上,熬了幾年也不見出頭兒,不由對這個外甥女憐惜不已。想著王夫人話里話外的意思,便道,“我這命,自沒法同姐姐比,但凡蟠兒爭一點兒氣,我也不用發愁了。虧得老天爺憐憫,寶丫頭最是懂事,小小年紀就知道幫我分擔家務,像他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哪個不是還在家無憂無慮的玩耍呢,真是懂事的叫人心疼呢。”
“誰說不是呢。”
林如海為官多年,又是科舉出身,同年世交倒也不少,即在京都遇到,難免要互相走動喝上兩杯一敘交情。
如此每日宴請勞神,林如海便覺身子不適。
林忠乃林如海的奶兄,兩人自幼相伴長大,情份不比尋常,忙尋醫問藥,一刻不離的服侍著。
林如海灌下一碗濃湯苦藥,嘆道,“也不知謹玉在家做什麼呢?”
林忠收拾了藥碗,笑道,“大爺素來是個有主意的,府里還有兩位先生照看,定是無憂的。”
“昨日見到徐兄家的公子,已是舉人功名,只待來年大展身手,蟾宮折桂了。”林如海似有所感,“若謹玉早生十年,如今也正是我的臂膀。”
林如海口中的徐兄便是如今翰林院掌院學士徐碩,徐碩與林如海亦是同年,只是科舉之後,一人外放,一個入翰林。時光飛逝,如今兩人都年近半百,林如海主理鹽課為一方權臣,徐碩在翰林院熬了二十年,中樞宰輔。
兩人知交多年,林如海唯一不如意之事便是一雙兒女尚幼,垂眸道,“這個大夫的藥喝著不怎麼好,把上次徐先生開的方子熬上一副。”
“老爺明日可是還去榮國府給老太太請安?”林忠問。
“嗯,又不是什麼大病,不過是昨個兒喝酒著了風,喝上一兩副藥,發發汗便好了。”林如海笑道,“你先去休息吧,明天還有得忙呢。讓小廝們瞧著就行了。”
林忠心內嘆息,笑道,“奴才就是現在回去也是掛念著老爺睡不著,奴才看他們煎藥去。”
……
賈璉渾身酒氣,回到院裡,睏乏的倚在炕上,一個勁兒的要茶喝。
平兒端了來,王熙鳳接了遞給賈璉,笑問,“林姑父走了?”
“嗯。”賈璉笑道,“平日裡我也算吃過不少酒,見過不少人,自問還有些見識。今天一見著林姑父才知道什麼叫風度氣勢,怪道連皇上都看中林姑父呢。風俗見聞四書五經朝中逸事,林姑父皆是隨手拈來,談吐雅致,舉止曠達。對了,老太太有沒有提接林妹妹來的事?”
王熙鳳搖了搖頭,“我沒在跟前兒,老太太也沒提,興許林姑父回絕了吧。要我說,還是把林表妹接來的好,姑媽這一去,揚州也沒個人教導,她一個女孩子孤伶伶的不知如何可憐呢。”
賈璉嗤的一笑,“婦人之見,林姑父官居高位,林家也是列候出身,怎能算不到這步?我聽說這次的禮便比以往薄了幾分?”
“這不年不節不上不下的日子,比平日裡薄也是正常。照你說林姑父還跟咱家生分了不成?”王熙鳳笑,“不管怎麼說,林表妹林表弟都是這府里嫡親的外孫,離得遠也有血親管著呢。老太太若不惦記掛心,能三翻五次的張羅著接表妹麼?”
賈璉斜瞟著看了王熙鳳一眼,握著王熙鳳的手在炕上靠著,笑道,“別人都說你至少一萬個心眼子,怎麼倒看不透了,薛妹妹在梨香院擺著呢,老太太為什麼要接林表妹?”
王熙鳳亦是通透之人,帕子掩了唇,道,“不至於吧,寶玉也才十來歲呢。”
“十來歲,咱們大婚時我也不過十五。”賈璉揉了揉眉心,道,“你也省些力氣吧,每日裡里外外的操持,可曾落了半點好。論理,我不該說這話。至親不過夫妻,我且問你一句,現在你為這府里賣命,若是寶玉大婚,咱們要不要回父親那邊去?”
王熙鳳心裡驚疑不定,賈璉嘆口氣,“給林姑父家的回禮別薄了。”
“這哪裡是我能做得了主的,全得太太過目?”王熙鳳看著賈蓮,長眉微擰,口中有幾分抱怨,“說是我管家,也只略比那些跑腿的婆子強些罷了。”
賈璉道,“你自己想吧,太太是個什麼心,老太太是什麼心?別弄得兩頭都臭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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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謹玉中舉如海病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