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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玉搖頭,眼圈一紅,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滾下,泣道,“都過去就算了,世伯畢竟是外人,關係到二太太,我一個做晚輩的倒不好說長輩的不是。我們姐弟寄居外祖母家,自問從無得罪薛舅姨之處,沒來由的做出這一樁樁的醜事,薛家家資巨富,聽說在金陵打死個把人跟玩兒似的。我們姐弟不過靠著外祖母和舅舅們的憐惜,有一天過一天,什麼時候出去回不來,也是我們的命數,能怪得了誰呢?有千日做賊的無千日防賊的,世伯亦是有兒女之人,這次薛大爺出來,我們姐弟的性命便在世伯手上了。”
王子騰心裡將自家那幾個不成器的親戚罵了一千遍,林謹玉說得句句在理,能退能進,能低能高,林謹玉說起這些事來,王子騰聽著也著實可憐可嘆,這一雙姐弟委實艱難,王子騰正色道,“賢侄放心,你說的這些事我竟不知,待我查實,定給賢侄一個交待!那個孽障,我也把話撂下,他定不敢再對賢侄不敬!”
“世伯如此通情達理,我還能再說什麼呢。”林謹玉拭了淚,眼圈仍是微紅,道,“世伯為人可親,我便再多說一句。望薛大爺吃一塹長一智吧,世伯如此人物,此次回京入內閣為宰輔,萬歲爺跟前得用之人,說句炙手可熱不為過,皇上聖明燭照,自然知世伯忠心。我來京都日短,也知這裡貴人遍地,似薛大爺這般喊打喊殺的,雖與世伯無干,到底是世伯的外甥,時日長久,於世伯名譽上也有損。”
聽了這話,王子騰只恨林謹玉沒投生在自家老婆的肚子裡,比他那不成器的兒子強出一座山去。
王子騰苦留午飯,林謹玉道下午還要去拜見先生請教文章。王子騰才想起林謹玉小小年紀已有功名,又是一番感嘆,這林如海雖去的早,林家有林謹玉也能東山再起。
王子騰親自把人送出去,史氏又將給林謹玉的禮物加重了幾分,丫環婆子的捧著,倒也有點世交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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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王子騰王府點愛女 ...
王子騰的手法很老套,狸貓換太子,薛家捨出一個家僕,說這奴才背主買兇連累了主子。
這也是慣用的套路,關鍵是苦主不能上告,所以王子騰必要先說通林謹玉,尤其林謹玉現在剛襲了爵,他若不服,一狀告上去,可就麻煩了。
薛家最後得了個縱奴行兇的罪名,罰了十數萬兩銀子,才將薛蟠保了出來。最後還得了二十大板,這個是王子騰吩咐的,惱恨外甥半點心思皆無,既然進了大牢,就吃些教訓吧!
薛蟠以往十數年的人生哪裡見識過大牢,剛進去時穆離把他與幾個斗凶耍狠的流氓投在一塊兒,薛蟠還想耍狠卻是不行,被人揍了了遭又一遭。後來薛家使了銀錢,穆離便讓他住了單間,每日家裡給送吃的,雖被牢頭剋扣些,到底還能湊合的過下去。自這案子經了御前,薛蟠直接被轉了刑部大獄,薛家仍是銀錢開路,卻不中用了,未開審前誰也見不著面。
其實薛蟠在刑部大獄也沒受啥苦,不過,那黑乎乎不見天日的牢獄,濕臭的草蓆,酸腐的牢飯,於薛蟠而言,地獄也不過如此了。
他早就後悔了,不該雇兇殺人,穆離給他表演了一套分筋錯骨手,薛蟠不知抽過去了多少回,心裡念叨著:早知道林家小子是個刺頭,他才不會去招惹於他。
可惜世上沒有早知道,薛蟠仗著往日裡身強體壯,多日牢獄也挨了下來,又挨了這二十大板,被家僕一路抬回了梨香院。
薛姨媽破財免災,見兒子蓬頭垢面衣著不堪酸臭逼人,屁股上都被打爛了,思及亡夫早逝,採辦被銷,又去了大筆的銀錢,薛姨媽老了十歲不止,趴在薛蟠的身上嚎啕大哭。
薛寶釵擔驚多日,也跟著哭咽,又得勸母親,“媽媽,哥哥總算回來了,打成這個模樣,還得煩璉二嫂子請個太醫來瞧瞧才好。”
薛姨媽哭道,“孽障,你長個記性罷。”
薛蟠這些日子吃不香睡不好,身體消瘦,被薛姨媽這一壓一哭一鬧,差點背過氣去。薛姨媽又吩咐丫頭們伺侯薛蟠好生梳洗,她自去王夫人那裡求請太醫。
不過,賈璉王熙鳳都沒在家,去王府給王子騰請安去了。王夫人只得命賴大拿了帖子延請太醫不提。
王子騰一子兩女,兒子王仁自幼便是個不爭氣的,倒是對兩個女兒十分偏愛,尤其王熙鳳能說會道,在家時最得王子騰青眼,賈璉於外務打點也有一套,生得生度翩翩,也還入得王子騰的眼。
兩人先請安問好,王子騰擺了擺手,“行了,坐吧,你們但凡少生些是非,使我少操心就是孝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