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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經過多少風雨,小病小痛不少,耐何平日保養的好,此時心裡發堵,倒沒暈過去,一疊聲的問,“賈王氏呢?叫她來見我!”
“老太太且莫急,我已經派人去接太太了,林宅離咱家近,有大半個時辰也就回來了。”王熙鳳給賈母順著胸口,道,“這事兒,的確魯莽,可娘娘旨意都下了,林家怕只得捏著鼻子認了呢。”
“糊塗!”賈母沉聲道,“娘娘只是貴妃,上頭還有皇后、太后、皇上、上皇在,哪兒有越過他們下旨賜婚的理!若是咱們自家的親事,賜便賜了,依著娘娘也無妨!可那是林家!人家姓林,娘娘如何管得到人家頭上!這要是往御史手裡一遞,娘娘便是不守宮規的大罪!不行,馬上備車,我往林家走一趟,豁出我這張老臉,我也定要攔住謹玉!”
王熙鳳道,“老太太,還是待太太回來,問清事情經過原由。我派人先去衙門請二老爺回來,璉兒在珍大哥哥那邊兒呢,也一併叫過來。外頭的事兒有他們爺們兒呢。只說娘娘賜婚,到底是個怎麼賜法,物證人證,這些咱們打聽清楚,才好說話呢。再者,都察院李大人是我父親的舊交,請我父親修書一封,李大人定給咱家面子呢。”
“鳳丫頭啊……”賈母握著王熙鳳的手,含淚顫顫巍巍道,“我真不知道做了什麼孽,修下這等敗家娘們兒。吃林家的虧還沒吃夠不成,上次全家的爺們兒都跟著沒臉。親人成了仇人,如今更是痴心妄想,林家是何等門第,如何肯將你林妹妹下嫁薛家!此事一旦被御史知道,娘娘,咱們家就完了!”
王熙鳳也是垂淚,泣道,“不如我先去林家說說情,我們都在,哪裡能讓老太太去賠情呢。”
“你如何知道林謹玉的厲害,你看他這幾次行事,哪裡還把咱家當做親人。她們還仗著長輩的名頭去作耗,總有一天全家都得跟著送命!”賈母落淚道,“去備車吧,傾族之禍就在眼前,哪裡還顧得什麼臉面不臉面的!”
王熙鳳流著淚吩咐下去了,就見鴛鴦進來回稟,“老太太,二老爺被送回來了。”
“怎麼了,二老爺怎麼了?”
賈政身邊的小廝李順進來回話,跪在地上哭道,“奴才在外面伺候,二老爺是被工部的侍衛大人抬出來的。奴才打聽了一下,好像林大爺跑到工部衙門問罪,說二老爺縱著二太太仗著宮裡娘娘的勢,逼迫林家,強於薛家結親。林大爺說了好些話,奴才都學不來,二老爺哪裡聽過這些,當場便暈了。奴才們只好送二老爺回家,求老太太請個太醫給二老爺瞧瞧罷。”
賈母倒吸了口冷氣,這原本是件可大可小的事,若能悄無聲的瞞下來,胳膊折了折在袖子裡,怪不到誰頭上,沒想到林家竟鬧到衙門去。賈母是個極穩的人,此刻到了緊要關頭,腦子更加清明,冷聲道,“鳳丫頭,著璉兒拿帖子請太醫給二老爺瞧病。車備好了沒,我馬上去林府!”
賈母年紀大了,王熙鳳怎能放心,只得將家中事托給李紈探春,陪賈母一道上車直奔林家。
……
林謹玉聽到回稟,看向許子文,許子文一握林謹玉的手,笑道,“我陪你去。”
“嗯。”林謹玉倒不怕賈母,只是這老太太輩份擺著,有許先生坐鎮,賈母也得客氣三分。
平安安排得很妥當,將人引至待客的小廳,賈母坐在右上首的位子,王熙鳳在賈母下首陪著,見到林謹玉與許子文進來,賈母起身道,“謹玉,這位是……”
“外祖母請坐吧。”林謹玉扶許子文坐在左上首,笑道,“這是教我念書的許先生,當今皇上的侍讀學士。”
賈母點了點頭,“原來是許學士,老身無禮了。”
“老太太客氣了。”許子文溫聲道,“謹玉今日原在我那裡寫文章,只見林府二管家急匆匆的趕去,說林姑娘被府上二太太薛太太氣暈了過去。謹玉一人快馬回府,我心裡惦記著,就過來看看。若老太太擔心林姑娘的身子,也盡可放心,已經請了御醫瞧過,剛喝了藥睡下,靜養就是。”
賈母第一個藉口被溫溫和和的堵了回去,便知許子文不是凡俗之流,嘆道,“實不相瞞,老身此次過來,除了看望我那外孫女,更為了與謹玉致歉,家門不幸,出了這等無法無天的孽障。哄騙娘娘,欺負我的外孫女,我定饒不了她們!如何處置,只要謹玉說出來,我都會照做!他們是我的親外孫,我就他母親一個女兒,縱使自己受些委屈,也斷不能容人欺負他們!”說到傷心處,掉下淚來,哽咽難言,王熙鳳嘆道,“林表弟,老太太一聽說這事,就站不住腳了,讓人備車趕過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