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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玉輕呷口香茶,聽了王子騰的話,轉手將雪瓷素玉盞放在桌上,笑道,“賈雨村是條養不熟的野狗,他接了史家的官司,就沒有不落井下石的理兒。哼,他早就與我不對付,說不得要借史家的官司找尋我的是非。更有甚者,難保他不會借著史家的官司牽連?拔出蘿蔔帶著泥,這也是老理兒了,賈雨村有意激我攬下史家的官司,他是絕不會放過這次機會的。”
“那賢侄怎麼……”王子騰想了這一路,以為林謹玉腦子發昏才會把賈雨村舉薦出來,還想提點林謹玉無句,怎奈他啥都沒說,林謹玉先一步把他想說的話說完了,弄得老王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相當費解。
林謹玉撫摸著袖口的風毛,他上輩子比較窮,這輩子有條件,各色毛皮大衣可著勁兒的做,就盼著過冬天出去顯擺呢,林謹玉道,“賈雨村是靠著抄別人家往上爬的,他雖在內閣,可我瞧著內閣的一些老大人並沒將他當回事兒。世伯也知道賈雨村的弱處,登高必跌重,他是個沒有根基之人,這朝中的親貴難道都是好惹得,似賈雨村這樣橫衝直撞的亂咬,只要咱們現在把緊門風,過了這陣子,不必咱們出手,自有人收拾他。”
王子騰哈哈一笑,“原本我還擔心賢侄著了賈雨村的道兒,如今看來是我多慮了。唉呀,賢侄高瞻遠矚,像我們這些老傢伙不服老不成哪。”
“世伯折煞小侄了。”林謹玉笑,“世伯對我滿心提點,我只有感激的。就是賈雨村這邊兒,世伯也千萬要當心,三刑之下,要何口供不得呢?我入朝時間短,賈雨村要攀咬的事是有限的,倒是世伯這邊兒,姨母那裡……”
賈雨村這條橫衝直撞的野狗,被咬一口也不是玩兒的,徒景辰是做皇帝的,光他娘的知道給他派苦差,撈點兒油水就陰陽怪氣好一陣子,不像是靠得住的。林謹玉也不想凡事都要麻煩許子文,同王子騰請他喝茶的目的一樣,在看到賈雨村入閣之時,林謹玉就知道自己需要一個盟友,一個確定的能在有人攻擊彈劾時為他說話的人。
在賈雨村的問題上,王子騰的確實是個好人選,起碼他現在與林謹玉有同樣的立場:都與賈雨村不睦。
現在,林謹玉倒是真心盼著王子騰能多活幾年了。不然到時賈家倒台,若是那一家子硬賴到他頭兒上,他還難打發了。有王子騰在,總不好看著女兒女婿、妹妹妹夫的流落街頭不是。
在王府吃了酒,林謹玉和王子騰都是善與交際之人,都有心結交對方,自然是賓主盡歡,到下晌午林謹玉方微醺的扶著平安的手回府休息。
史太君始聞史家事
林謹玉在王府吃酒吃得痛快,卻不知榮國府此時真是鬧翻了天,老太太厥過去了。
原因其實也簡單,今日雪景大妙,賈母素來喜歡熱鬧,命人在園子裡置酒賞雪,同王夫人邢夫人鳳姐探春姐妹玩笑了大半日,下晌午就有些倦乏,晚飯沒吃幾口,又擔心晚了天黑路滑,便讓探春惜春姐妹與李紈早些回了園子休息,只留王夫人王熙鳳在陪著賈母說話。就見賴大家的匆匆進來,吞吞吐吐的倒一個勁兒的朝王夫人使眼色,賈母眼睛雖花,也不是瞎子,便道,“怎麼你現在話都說不俐落了。”瞧著賴大家像真有事兒似的,心中也起疑。
賴大家的也不敢隱瞞,道,“老太太聽了且不要急,是史家,外頭來了史家的兩個下人,說他家被抄了,還,還帶了幾口箱子,下頭人不敢處置,特……老太太,老太太!”
老太太沒聽完,直接翻白眼兒了,把眾人嚇得六神無主,還是王熙鳳指揮著去請太醫,鴛鴦拿來紫芝定魂丹和了溫水餵老太太服下,又給老太太揉胸順氣。還好賈母坐榻寬敞,平常躺個人兒沒問題,琥珀拿來被子給老太太蓋好。諸人這一通的忙活,就把外頭史家人給忘了。
如今府內,女眷這邊兒亂作一團,史家那兩個家僕也等得心焦,再三求人去問。現在賈府里賈政到江西做官去了,賈璉出去吃酒未歸,賈寶玉凡事不理,就剩賈赦了,這邊兒管事跟賈赦一說,賈赦一聽有七八口箱子要寄放,頓時動了心,大手一揮便叫人抬他院子裡去了,後才匆匆的叫了邢夫人去看望人事不醒的老娘。
賈母沒一會兒就醒了,默默無語、兩行老淚、神情頹委,雖諸人安慰,賈母只是搖頭,還是賈赦湊上前道,“母親放心,兒子已經叫璉兒回來了,明兒個早上就讓他出去打聽,史家的來人兒子已經讓人安排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