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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嫡支較近的自然是薛蝌一支,薛蝌的父親與薛蟠的父親乃同胞兄弟,廢去薛蟠的族長位子,便輪到薛蝌。
薛蝌年輕,看著也沒啥出彩的地方,族中長輩一直在猶豫,直到薛蠑出面,薛蠑是薛氏旁枝,雖然有些遠,可人家是實力派。如今薛氏眼瞅著要大禍臨頭,族中人對實力派的話總是比較信服,薛蠑便說了:若是薛蝌為族長,他就進京擺平薛蟠的官司。然後這些被封了的店鋪就能重新開張,大家該散夥的散夥,該分家的分家吧。
薛蠑的本事,薛氏族人還是比較信服的。這傢伙是遺腹子,以前跟著母親過活,在薛氏族人中出了名的窮,十歲前沒吃過白米飯,一家子靠族中救濟過活。後來不知道咋就發了,才二十出頭,這買賣真叫一個紅火。而且人家是自個兒單幹,不參合族中合股分紅啥的,惹得不少族人眼紅也沒啥辦法。
有了薛蠑的話,薛氏族人也有了底,六房的長輩都跟著薛蠑進京了。
薛蠑先去自首,他知道一點兒要命的事兒,怕死,就先藏了,沒想到連累了薛蝌。到如今,薛蠑也光棍兒了,反正他家裡父母都過逝了,連個兄弟姐妹也沒有,要命也就他這一條,直接就找吳憂家去了。
吳憂這人也好說話,把該招的招了,就將二人都放了,還送了薛蠑一個方便,派管家拿他帖子帶薛蠑去了林府。
另一撥薛家長輩則派人將帖子送去了王府。
王子騰拈著聯名的帖子,也能猜到是什麼事兒,不由嘆息。
史氏抿了抿髮角,道,“唉,外甥一出出的惹事,怕是金陵那邊的族人也不耐煩了。”
將帖子擲到桌上,王子騰倚著小靠枕,閉著眼睛沒說話。史氏見丈夫為難,便道,“老爺若是累,就不要見他們,難道他們還敢背著老爺欺負妹妹外甥不成?”
“萬事離不開一個理字。”王子騰靜了一會兒,望著妻子眼角的細紋,覺得自己也老了。難道日後就不回金陵了嗎?嘆道,“不講理便是逆天,我不見他們,蟠兒的族長之位自然無憂,只是以後呢?蟠兒是守不住薛家這一攤子的。若是他早將皇商交出去,由能者經營,薛家也落不到這個境地。難道由著他將薛氏一族全都拖累了,一族的人跟著去討飯?罷了,將心比心吧,跟門房說,後日叫他們過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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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的案子結得很快,薛蟠大不敬,罰金三十萬,罰沒皇商資格,永不敘用,杖二十。
薛姨媽看著僕從將銀子一箱箱的搬走,心如刀絞,一瞬間老了十歲不止。回到屋裡,話都懶得說。
薛寶釵如今也是日漸消瘦,常忍不住噓聲嘆氣,給母親倒了盞茶遞過去,“媽。”
薛姨媽接過也沒喝的心情,隨手擱在小炕桌兒上,苦笑道,“明日就能將你哥哥接回來了。”
薛寶釵眼圈兒一紅,抱住母親枯瘦的雙手,哽道,“媽,待哥哥回來,咱們回金陵去吧。剩下的銀子,咱們勤儉些,吃喝幾輩子也夠了。咱們好好過日子。”
“我也是這樣想的。”薛姨媽笑著摸摸女兒柔順的青絲,眼裡火辣辣的燙得掉下淚來,“你哥經這兩回官司,也該明白些事務了。我也不求他有多大出息,安分守己的也就罷了。”
薛家原本金陵一霸,薛家母女也習慣了呼風喚雨說一不二,平常打死個把人不放在眼裡的。因此才敢煊赫赫的進京都,仗百萬家財與王賈二府的勢力,薛家母女初時是何等的威風八面,如今,兩場官司,便將幾輩子的積蓄敗了一大半進去。再說親戚們,親姐姐坑了她們二十幾萬,親兄長坐上壁觀,真正能指望誰去?
母女倆正相依相哀,就聽鶯兒在外頭回稟:太太,族裡七老太爺二太爺、三太爺、四太爺、五太爺、六太爺遞帖子進來了。
薛姨媽忙一抹臉上的淚,坐直了身板,“進來說話。”
簾櫳一晌,鶯兒進屋,薛姨媽問,“帖子呢?”
鶯兒雙手奉上,“幾位老太爺、太爺先去榮國府請安了,問太太、大爺可有空,一會兒過來跟太太、大爺有事相商。”、
薛姨媽剛想應承,薛寶釵搶先一步道,“鶯兒,你先退下,一會兒我與母親商議後,你再去回話。”
鶯兒離開後,薛寶釵輕輕的撫摸著袖子上的繡紋,看向薛姨媽,問,“媽,族中長輩怎麼會這個時候過來呢?您覺得……”
“怕是因皇商被革鋪子被封的事罷。”薛姨媽有一種不祥之感,咬了咬唇,又是傷心又是灰心,一掌擊在桌間,惱怒道,“瞧著咱們娘們兒遭了難,一個個的就找尋上門。之前你父親大筆賺銀子分紅時不見他們感恩戴德,你哥哥略有不是,就上趕著說道兒來了!我倒要看看他們是個什麼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