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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捻著腕上念珠,沒說話。賈母臉上也淡淡地,“你只管好生為聖上效力,這些事兒有我們呢。咱們跟甄家是老親,又是姻親,錯待不了的。倒是三丫頭的親事,你是她父親,這不日就要去江西,山高路遠的,牛家小子趕年就十八了,他家的意思是想著明年迎娶呢。我先跟你通個氣兒,你覺得如何呢?”
“兒子都聽母親的。”賈政向來不會忤逆賈母,這也是賈母喜歡小兒子的原因,誰喜歡總跟自己對著幹的人呢。
賈政退下後,賈母輕輕的吁了口氣,“甄家這事……”抬眼看向王夫人,“你是怎樣想的?”
王夫人低聲道,“璉兒一直打聽呢,好幾家子因給甄家說情被皇上訓斥貶退了。聽說是甄家罪責不輕,跟以前義忠老千歲的案子有關聯,家都抄了……三姑娘,一直在獄神廟裡……早先還覺得三姑娘是個有造化的,沒想到……”
“你去安排吧。”賈母覺得倦怠,與甄家幾輩子的交情,沒想到甄家竟是這個了局。榮國府子嗣愈發單薄,孫子輩的只有賈璉賈寶玉二人,賈璉娶了相輔嫡女,到了賈寶玉這兒,怎能娶一個犯官之女。賈母百般思量打算,至於庶出的賈環,賈母根本沒算做數兒。
林謹玉聽到探春訂親的消息有些吃驚,許玉琳十分理性的分析著這樁婚姻,“牛家門第不低,兄弟四個,都是嫡出,三姑娘訂得是牛家三公子。牛家大姑娘嫁與東安郡王世子為妻,跟姐姐還是妯娌呢。”
“就是上回硬給姐夫塞丫頭的那位世子妃?”
許玉琳笑著沒說話,林謹玉道,“挺相配的,三妹妹這門親事做得門當戶對。”說著探春的婚事,林謹玉心中想的卻是甄家的官司,
甄家之敗已成定局,不過他家出嫁的兩個女兒都是嫁入京都世族,案件無涉出嫁女。雖說家敗至此,不過兩個出嫁的女兒都已做了當家奶奶,邢部沒法子進去,可是時常派人去關押女眷的獄神廟打點,被羈押的太太奶奶們並未吃多大苦頭,起碼衣食都還湊合,比關押在邢部的甄家老爺們已經是天堂享受了。
甄家的官司拖得夠久了,不日就要宣判。因事涉當年義忠老千歲的謀逆之事,揭了上皇心中舊傷,也沒為甄家留情面,甄幾位做官的爺們兒都是流刑,女眷丫環下人多是發賣了。倒是甄家老太太因年歲過大,不在羈押之列,被甄家大姑娘接到了修國公府上。
林謹玉一直留意甄家的官司,從發賣甄家女眷頭一日,就派林忠盯現場了,從丫頭開始,果然那位與賈寶玉定親的甄三姑娘竟被混在了奴婢裡頭一同賣了。林謹玉冷笑,賈家真是好狠的心,就算要退親,直言即可。甄家也不一定非要賴著嫁女兒不可,偏他怕壞了名聲,不敢開這個口。買通獄神廟的衙役來個魚目混珠,三姑娘若被發賣到別人手裡,即便再找回來,甄家也沒臉嫁女兒了。
古人非常注重名聲,像孫紹祖這樣無恥的說退親就退親的是極少數。若是,訂了親就是一輩子的事兒,不管對方家裡是抄是敗,該娶娶,該嫁嫁,方為有德之家。
榮國府以累世書香自居,向來端著仁義道德的嘴臉,斷不會主動退親,便又想出這樣惡毒的法子,讓甄三姑娘落入他人之手,壞了甄三姑娘的名聲,以逼甄家退親。如此,榮國府名聲實惠一樣不落,又能為賈寶玉另擇賢妻,端得是如意算盤。
甄家在京都也有些名聲,不少下三流的營生都盯著甄家發賣的女孩兒,甄三姑娘容貌出眾,一時價碼叫得極高。林忠一面派人去通知甄家兩位姑奶奶的府上,一面加價,林謹玉吩咐了,不論多少銀子,得保住甄三姑娘。
林謹玉賣了繕國公府、齊國公府一個大人情,兩府的管事到時,出價已經結束了,林忠足花了八百兩銀子才將人買下,連人帶身契一併交與兩位管事,笑道,“在下林忠,林學士府上的管家,讓三姑娘受驚了。”
兩府的管事忙不迭的道謝,林忠並未多說,道,“都是家主人的吩咐,既然二位到了,還是先送三姑娘回去壓壓驚吧。”
人逢喜事精神慡,這句話對林謹玉同樣適用。林謹玉如今像只翹著尾巴的貓,走起路來都是一跳一跳的,許子文笑,“真擔心你長倆翅膀飛天上去。”
林謹玉有個好處,臉皮厚,笑嘻嘻地道,“先生,你怎麼不問我為啥這麼開心哪?”
許子文不理,包子插口湊趣,“謹玉少爺跟奴才說吧,為啥這麼開心?也讓奴才跟著沾沾喜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