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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子文瞪眼,握起書來,有些小彆扭的嘀咕,“誰說我高興的?他不來,我自在著呢。來了就管東管西,囉嗦得要人命。”
黛玉姐姐說得果真有理,林謹玉把准了先生的脈,笑道,“反正我跟著先生這麼十來年,先生看過多少回戲,也不似今天歡喜呢。我叫了你兩聲,先生都沒聽到,還跟著哼唧著唱呢。”
許子文捲起書敲了林謹玉的大頭一記,斥道,“多嘴。別在我這兒磨蹭了,老頭子等著你呢,現在你是他的心頭好。”話到最後,還有幾分發酸。
林謹玉見許子文精神還好,笑著起身,“這就快吃晚飯了,我幫先生說幾句好話去。”
許子文十分要面子繼續歪著,端得是口是心非,“你敢多嘴,一會兒沒你好果子吃。我根本沒錯,你少去低頭哈腰丟我的臉。出去時順便叫包子泡壺茶進來。”
“知道了。”林謹玉識時務的繼續去當萬金油。
包子聽到裡頭要茶,歡喜的捏了捏林謹玉的小肉臉兒,眉開眼笑道,“謹玉少爺,晚上有你愛吃的清蒸鰣魚呢,快去吧。我給少爺泡茶去了。”包子笑眯眯走了,林謹玉見包子的胖屁股將袍子後擺都拱起來了,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後面,下定決心一定要減肥,萬不能成為第二個包子叔。
林謹玉溜達著過去,在主院外頭碰到許俊卿身邊兒的侍衛,侍衛抱拳行禮,“孫少爺來了,太爺吩咐了,請孫少爺直接進去。”
林謹玉還了禮方進了主院,許俊卿正坐在書案後看書,這父子倆都有手不釋卷的好習慣,不過許俊卿一看就是嚴謹之人,坐姿筆挺端正,難怪會看不慣許子文懶散的模樣呢。
“謹玉見過師爺。”林謹玉作了個長揖,許俊卿眉宇間儘是溫柔,從書案後起身上前扶起林謹玉,笑道,“才回來啊,走,咱們裡屋兒說話。”
林謹玉笑著隨許俊卿到了臥室,兩人坐在鋪了狼皮墊子的小炕上,有下人送上手爐,林謹玉摟著,笑道,“看師爺心情好,我就放心了。先生怕您還在生氣,托我代他給師爺賠罪呢。”
許俊卿摸了摸林謹玉的臉,笑道,“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不過,子文斷說不出這種話。他也只是在我面前敷衍幾句認個錯罷了,我一轉身,怕他仍是我行我素呢。在他眼裡,都是別人的不是,哪裡有他錯的時候呢?”
林謹玉忍不住笑了,“師爺,您還真了解我家先生誒。”
許俊卿笑嘆,“我要認著跟他生氣,早氣死一千回了。唉,這十幾年,他竟然無一長進,你瞧他在車上,連忠順王都敢編排?這人跟人,是有些天生不對盤的?逞一時之快乃是匹夫之為,活了這幾十年,吃了這些苦,也沒學會謹慎二字,我豈有不生氣的?”
大概是許俊卿憋得太久,才會對他說這些話吧,林謹玉暗想。殊不知許俊卿不過是想先打好底子,免得日後林謹玉怨懟兒子。林謹玉順著許俊卿的話頭說笑,“我也覺得自師爺來了,先生就跟以往大不相同了呢。我從小跟在先生身邊,覺得他就跟個神仙一般,沒有不知道的事。到了京都,我隨先生見過些人,先生言辭客氣,縱是不喜,也從不會給人難堪,還常教導我要謹言慎行呢。我想著,大約是師爺一來,先生一放鬆,難免隨意些。”
許俊卿摸著林謹玉的頭,笑道,“哪裡有這種事?”
林謹玉臉色落漠,輕聲道,“之前,我父親在世的時候,我做事說話也是隨興而為,總覺得就是犯了錯也有父親在後頭兜著呢。後來,父母相繼過逝,我同姐姐到了京都,再沒人庇護於我們姐弟。受了幾遭欺負才長了記性,凡事自然要小心而為,不然被人欺負了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沒有。師爺,您遠在山東,這麼多年先生一人在外漂泊,也沒出過一星半點兒的錯。我看,這其一,是先生處事有方;其二,是不想您在家擔心呢。不然,上皇也不會這麼喜歡先生呢。如今您這一來,先生嘴裡硬,心裡是極高興的,或許覺得你在,他能安心的歇幾日,不必再小心翼翼的面對眾人,言行難免隨興。先生又無兒女,最信任之人就是師爺了,在師爺面前,自然不必偽裝成如隆中諸葛的模樣了。”
許俊卿聽了這席話,心中大慰,又心疼林謹玉懂事,更加憐惜道,“唉,他這個脾氣是難改了。”許子文是許俊卿最小的兒子,自小啥東西一點就通,許俊卿也最疼愛他,偏許子文最不聽話,弄到現在,無法無天地跟徒景辰攪在一起,許俊卿看向林謹玉,“子文跟皇上的事,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