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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先生不老,三十幾歲,稱得上風姿特秀慡朗清舉,笑道,“我久不在京都,跟你家不熟,倒是同你岳父王子騰還認識。看你這年紀,娶得可是子騰兄的長女?”
“正是。”賈璉笑,“可惜岳父出京,不然先生回京正好相見。”
林謹玉笑道,“王大人不是任京營節度使麼?”
“早轉了九省統制,不過這都好幾年了,估計也快回京了。”許先生斜倚著車內軟墊,吹了吹手中熱茶,細呷了一口,才道,“當年子騰兄長女滿月,我還湊熱鬧喝過滿月酒。你夫人閨名中的那個熙字,還是我取的。”
賈璉忙道,“真是慚愧,竟不認得世叔。”
許先生輕笑,搖了搖頭,“我跟榮寧二府素無來往,稱不得世叔二字,我姓許,叫我許先生就是。你即是子騰兄的愛婿,我見了你,難免想起一二舊事。”
賈璉臉色一窘,林謹玉道,“璉表哥也嘗嘗,先生最善茶,這是極品雀舌,取山泉之水而烹,芳香雋永。”
賈璉笑著接過,贊了又贊。林謹玉掀開車簾,喊了聲,“穆大哥,進來喝杯茶吧。”
馬車未停,甚至無一絲異動,車簾掀起,一身黑色貂裘的穆離矮身鑽進車中,帶了些許涼風,林謹玉將棉簾塞好。
穆離素來少言,目無斜視,坐在許先生身邊,自己倒了盞茶,細細的喝了。
賈璉見此人容貌俊美,周身卻帶著隱隱煞氣,也未多看,林謹玉笑道,“璉表哥,這是穆大哥,跟我一道隨先生念書的。穆大哥為人極好,只是不喜言語。”
“無妨。”賈璉笑,林謹玉身邊的先生說起他岳父都淡淡地,不知是何來歷,再看這黑衣男子,賈璉也就不太計較了。
“茶不錯。”穆離看向許先生,道。
許先生自身旁一個老紅木匣中取出三寸高的玉瓶,遞給穆離道,“我們在此品茶論茗的享受,拿去給我那女弟子嘗嘗。”
穆離接過,轉身出去了。車廂一絲停頓震動皆無,賈璉道,“這位穆兄弟怕是難得的高手。”
林謹玉唇角彎彎,“可不是,殺起人來跟切菜似的。”
賈璉一愣,林謹玉笑著擺手,“開玩笑,開玩笑,表哥別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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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深山裡族人熱相迎 ...
揚州距姑蘇頗近,只是林家祖先墳塋地處山中,道路艱難,直走了五六天才到。
之前賈敏過逝,只是暫且寄在揚州山神廟內,如今恭送父母棺槨回老家,林謹玉還是頭一遭來這裡。
四面環青山,南方地處暖,山中綠樹叢叢,山坳里居住著不少人家。林謹玉早命人前來通信打點,故剛進山門便有個著淺藍棉袍的少年迎上來問,“可是揚州林謹玉林大爺來了?”
林謹玉扶著平安的手下車,溫聲道,“正是。不知小哥兒如何稱呼?”
“不敢,這幾日天氣晴好,父親接到信,算著林大爺該到了,讓我來迎一下,免得林大爺不認得路。”少年容貌清秀,笑起來眼睛清亮臉頰兩個圓圓的酒窩,很可愛,年紀也與林謹玉相似,笑道,“我姓林,上丹下楓。”
林謹玉攜了少年的手道,“原來是丹楓,我們年紀相似,又不是外人,直呼姓名就是。前面的路可還能行得了車?”
“裡面越走越窄的,路旁有專門寄馬車的棚子,謹玉放心,這山是林家山,坳里住的都是林家族人,放棚子裡也無妨。前面能走馬,騎馬進山吧。”林丹楓說話極俐落。
林謹玉點了點頭,跟許先生姐姐商議了一番,留下崔行帶人收拾車廂里的東西,前面路並不遠,只是林黛玉乃女眷,拋頭露面有些不便,還好林丹楓備了一副滑杆兒,林黛玉白紗遮面,由兩個健碩的婆子抬著進山。
其餘人都隨林丹楓走路,雖是山路,卻鋪了青磚石板,並不難走,林丹楓口齒清晰,笑道,“這山裡的路還是林大人拿銀子修的,聽說林大人故去,我父親傷心了好一陣子。謹玉交待的事都辦妥了,只待選個黃道吉日,即可下葬。”
林謹玉道,“宗長大人憐惜我們姐弟二人,若非族人幫忙,哪有如此順利?我們久在揚州,卻是頭一遭來拜見宗長,真是慚愧。”
道路蜿蜒漫長,山坡上有些草已枯,倒是一些野生的茶花仍然嬌艷,偶爾竄出一兩隻地鼠野兔,林丹楓一隻袖箭射過,笑嘻嘻的跑到山坡上撿起來,揮了揮,“中午可以加菜了。”少年的笑容清秀俊朗,風光明媚,林謹玉幾乎想要在此定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