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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景辰兩根手指捏著鍍金描雲的小瓷盅,正色道,“這算什麼循私?按律也本該賜爵。再說,誰人無私,像父皇,明里暗裡的護著榮國府,為的什麼?那些酒囊飯袋們都官居高位,享受著富貴奢華。我做皇帝為的是什麼?就是不想你再受委屈。你放心,這件事絕不會有人反對。”

    “所以說我真不敢留嗣。”許子文自嘲一笑,“看到榮國府,想著若是日後子孫不成器至此,真不如不生呢。爵位的事還是算了。”

    徒景辰見許子文一力推卻,不由皺眉,許子文輕點他眉心褶皺,笑道,“聽我說,現在賜爵容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以後呢?我是想日後謹玉有了兒子過繼的,有了爵位就大不同了。謹玉雖好,可是在父親大哥眼裡,也有個親疏遠近,親外孫再怎樣也比不過親孫子,這個爵位,以後怕是禍根。”

    “不用擔心,我會安排好。”

    因探春訂了親,牛家又跟賈母商量過了,因自家兒子過年就十八,定在了明年迎娶,這一應的嫁妝也要開始置辦了。雖手頭不富餘,可前頭有迎春的例比著,牛家又比迎春的婆家體面太多,這嫁妝只有比之豐厚,斷沒有薄了的道理。  

    迎春的嫁妝是王熙鳳賈璉夫婦一手操持置辦,到了探春這兒,王熙鳳有了身子又被接回了娘家,賈璉剛挨了一頓,被賈母命令在房中閉門自省,王夫人無人可用,又怕老太太挑她無能,便派了陪房周瑞與府中管事吳新登在外籌備探春的妝奩。

    話說賈璉挨了一頓打一頭罵,此時靜下心來,心中亦悔亦難捨。悔的是自己行事不秘,難捨的與自己尚在新婚蜜裡調油的尤二姐就這樣被打發了,更可惜了自己幾千銀子的私房都在尤二姐處收著,亦是有去無回了。賈璉此時,真稱得上賠了夫人又折兵。不過,他現下也慶幸自己出不得門,聽說尤三姐在寧國府大鬧了一場,也不知是個什麼了局。不過對尤三姐,賈璉是敬而遠之的,現下最要緊的是如何想個法子把王熙鳳接回來。

    王熙鳳在自己娘家倒是自在,以往她想回,府里的事也斷脫不開身,如今倒是無官一身輕了。平兒早從旺兒處打聽清楚了尤二姐的事兒,王熙鳳到底生了一場氣。不過聽聞老太太命東府那對禽獸父子把尤二姐外嫁了,心裡總算好受了結。史氏又是百般的勸慰,生怕女兒氣大傷著腹中的骨肉。

    王熙鳳也知輕重,日日喝著安胎補氣的湯藥,生怕有丁點兒不妥當。她大婚幾年,只有一個女兒,尤二姐的事也給她提了醒,還是得生下嫡子才穩當。這日瞧著史氏面有難色,不禁問道,“母親可是有什麼難解的心事,說出來,興許女兒能幫太太排解排解呢?”王子騰位居相輔,這一二年正是王家得意之時,王熙鳳在榮國府管家理事、令出即行未嘗沒有娘家興旺不容人小覷的原由。

    史氏無奈的強笑,扶著女兒禁在炕上嘆氣,“你妹妹還小,你哥又是個不成器的,我也只有跟你說了。今年不知怎的,你父親強羅著收攏銀錢要還戶部虧空,我可不就為這個發愁呢。說起來還是你爺爺在的時候,咱們王家在金陵接駕落下的,你父親說戶部還有咱家十幾萬的債呢。他上嘴皮兒一碰下嘴皮兒容易,可哪兒立時就能酬這麼一大筆銀錢呢?跟你父親說吧,他向來是說一不二,誰能駁了他的話去。可咱家你也知道,明年你妹妹還得嫁人,你父親又是這麼個官位,同僚朋友的多,紅白喜事兒職位升遷都得走禮呢,日常的花銷也得預備出來。你父親的意思是把莊子鋪面抵出幾個去也要先把虧空還了,”史氏咽下一口氣,“他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呢,咱們家攏共也就這結莊子鋪子出息些,你父親一年的俸祿有限,闔家上下都指著這些出息過活呢。現下都處理了,難道以後叫子孫喝西北風去不成?”

    王熙鳳渾不在意的一笑,脆生生的道,“母親,我看是父親多慮了。說這虧空,只要接過駕的誰家沒個十幾二十萬的呢。我們府上、史家,誰家沒有?說到底,這銀子也都是為皇家花的!哪裡還用得著還!甄家倒是帶了個好頭兒,不是照樣抄家!這也不必急,若是皇上追補虧空,也得為臣子們想想,這麼大的銀兩數目,哪能立時要還立時就有的!誰家也沒開著銀莊子!再者,皇上不是沒提嘛,既沒提,就是為了老臣的臉面呢。父親一昧的忠心實誠,咱們傾家蕩產的還了,那剩下的朝中其他官員的虧空要不要還!沒得做這齣頭兒的椽子,倒惹得別人記恨,說咱們在萬歲爺跟前兒賣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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