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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玉守孝中,並不適合出去應酬,這些關係卻要開始打點起來,免得生疏。
許子文指點了林謹玉幾句,笑道,“還有件事,你家宅子的圖樣子畫好了,一會兒拿給你,回去跟你姐姐看看,若有什麼改動的送到我這裡來,我請山子野過來。”
“啥,給我家畫圖樣的先生原來是山子野老先生哪?”林謹玉直感嘆這世界太小了,這傢伙不是造出了流傳千古的大觀園麼?
“他在這一行也算翹楚了。”許子文笑道。
“先生,”林謹玉低聲問,“陳叔叔是不是南安郡王哪?”
許子文指尖兒一頓,接著攏起林謹玉拿來的拜帖,放整齊了才道,“你怎麼覺得他是東安郡王呢。那你還說話沒個規矩?”
“穆大哥姓穆,東安郡王不也姓穆嗎?我猜穆大哥可能是東安郡王家的人,要不是郡王級別,怎麼能指揮得動徐師傅呢?”林謹玉見許先生不肯說話,便道,“就算是個郡王,你也不用瞞我嘛,還說姓陳?”
許子文笑道,“你說話氣他,不怕他生氣,日後給你小鞋穿?”
“現在又不是太祖年間,我早聽說了東南西北四個郡王早無軍權在手,就跟拔了牙的老虎差不多。”林謹玉低聲道,“先生,你現在是侍讀學士,離皇上最近,簡在帝心。如今皇上登基已經四年,就算上皇健在,皇上的位子也坐穩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肯定想切幾個舊世家立威,這種人家,誰沒個殺人放火傷天害理的事兒,巧妙周旋,東安郡王削爵也說不定。待他沒了爵位,你就把他弄到府里養著唄。”
許子文倒吸了一口冷氣,若是在朝之人說這樣的話,他不會覺得吃驚。榮國府那些人,他是知道的,還沒長出這種腦子,許子文不由重新審視林謹玉,他從哪兒知道這些情勢的,便道,“你不喜歡他?”
“先生喜歡,我就喜歡。”林謹玉咧嘴一笑,“又不是我跟他過一輩子,我就覺得先生孤身一人,那人老婆孩子一大堆,先生怪吃虧的。”
“景元有景元的難處,我們之間不是你想的那樣。”許子文摸了摸林謹玉的頭,“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說自己姓陳,陳景元。在府里我一直這樣叫他,也不算糊弄你。”
林謹玉無奈的聳聳肩,“先生,你還真心軟。反正要是他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有辦法為你出氣。”
許子文笑了笑,卻沒想到日後由此引出一樁是非來。
林謹玉滿心歡喜的拿著園林圖樣去找黛玉,卻見院中一片清靜,微雨正坐在廊下繡花,見了林謹玉迎上去,把人引向側間。
“怎麼了?姐妹們沒來嗎?”
微雨自小跟著黛玉長大,自有一番情份,低聲道,“姑娘今天氣了一場,午飯也沒吃,就睡了。”
“嗯,二舅母又找不是了?”林謹玉坐在椅中,微雨倒了茶,輕聲道,“姑娘不是一直在喝燕窩粥麼,今天二太太送了不少燕窩來,說了一大堆家道艱難的話,修園子什麼的?說寶姑娘家鋪子裡幫著採辦了多少東西。二太太走後,姑娘氣得臉都白了,掉了半晌的淚,才睡了。”
“二太太送的燕窩拿來,請孫姑姑李姑姑過來。”林謹玉道。
孫姑姑李姑姑不過三十幾年,眉目清穎,都是一身寶藍的棉衣,林謹玉先請兩人坐了,道,“今天二舅母說的話兩位姑姑也知道了。姑姑們都是從宮裡出來的,口頭上見識上也是有的,以後不用看二太太面子,該頂就頂回去。咱們在這裡不過是暫住,便是翻了臉,找宅子搬出去,也不能讓姐姐受這種氣。”
孫姑姑道,“論理不該說這些,不過這府上人說話做事太不講究了些,張口銀子閉口錢的,竟完全看不出是世族人家。大爺既然說了,我們定會看顧好姑娘。”
李姑姑道,“不瞞大爺,二太太送的燕窩看著成色好,卻是拿藥水泡出來的陳年燕窩,還是找地方處理了吧。”
這個狗娘養的賤人!林謹玉抬手將桌上的茶盞掃到地上去,砸得粉碎,冷聲道,“姑姑們好生勸勸姐姐吧,為這種人也不值當的生氣。微雨,去二門找平安把圖紙給大管家送去,就照著圖上修繕,讓他們著緊些。”
林謹玉拿著燕窩便去了賈母房裡,還正好,該在的都在。
賈母笑道,“手裡拿的什麼好東西?”
“外祖母莫不是有透視眼,這都猜得到?”琥珀搬了圓凳來,林謹玉笑著坐下,看了眼王夫人,道,“二太太可能是聽人說我姐姐每日要喝燕窩粥,今天特意送過去的。姐姐那兒的燕窩夠多了,用不到這些,我便拿來想孝敬外祖母的,外祖母看看,雪雪白的上等官燕,一般人還真消受不起。這麼好的燕盞,真是少見,到是想跟二太太打聽打聽,從哪兒淘換來的?下次也讓管家去那裡買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