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頁
“行,我知道了。進上的東西可不能馬虎,讓針線上重新用紅綢子縫幾隻布口袋,倒是那些玉米,叫我說還是挑好的,齊整的進上,也顯得體面。還有這進上的數目也有講究呢,以六、八、九為吉數。”許玉琳笑望著林謹玉,林謹玉道,“攏共才多少呢,就比照著那些玉米把袋子縫得小些,湊個吉利數字罷了。咱們留下十來斤自己吃,餘下的全都進上。”
“我知道了。”許玉琳笑問,“明兒就吩咐他們收拾。”又叫丫頭兒進來伺候洗漱。
天冷,林謹玉也想早些洗洗上炕睡覺。坐在炕頭兒仍是不放心香菱,忍不住舊話重題,“姐姐還沒說香菱是怎麼回事呢?你既然喜歡留著就留著,不過要好生教導她規矩,薛家不是什麼好人家兒,她以前是薛蟠的房裡人兒。”
許玉琳過去給林謹玉打散頭髮,邊梳理邊笑,“你當我為何單要這麼個丫頭回來,咱們府里還能少了使喚的人不成?姐姐是算著她身邊兒的丫頭們都年紀大了,想買幾個小丫頭備著以後換了那幾個大丫頭,也好讓紫鳶幾個嫁人。這個香菱也是人牙婆子手裡,姐姐買人時她認出了姐姐,又哭又求的,姐姐看她可憐發了善心,就買了她下來。原本說要放到莊子上,怎奈香菱到府上第二日就病了,請醫延藥的鬧騰了一番,後來姐姐就把這事兒忘了。姐姐的奶嬤嬤王嬤嬤看她手腳還俐落,又是個寡言少語的性子,就放她在外院兒伺候。不知怎麼東安郡王家的三爺去姐姐家裡,鬼使神差的就看上了香菱,竟然開口跟姐姐要人。姐姐一個做嫂子的,哪兒有給小叔子送丫頭的道理,還有上次東安郡王世子妃的事在跟前兒比照著呢,傳出去不是打自個兒臉麼?姐姐如今有身孕,萬事都得小心,沒得叫姐姐為個丫頭生氣。正巧我那天也在,索性我就認了下來,說相中了香菱,要了去給你使喚,我就帶了香菱回來。”許玉琳扶林謹玉躺下,嘆道,“這個丫頭真是辜負了姐姐的一片心。”
林謹玉上炕躺被子裡道,“索性留著吧,我才想起來,以後怕有些用處,先不要打發了去。”
許玉琳正對鏡去釵環,聞言手一怔,在鏡子裡望著林謹玉閉眸淺思的神色,笑道,“有什麼玄機是我不知道的,還勞大爺解惑。”若是別人,許玉琳得以為是看中了香菱,不過林謹玉向來自製,或者說眼光太高,如香菱這等丫頭還入不了林謹玉的眼。
“她也是有一番來歷的,一會兒我跟你說。”
許玉琳用梳子將青絲打理好,又放下鏡袱把鏡子遮蓋好,到炕上與林謹玉並肩躺下,“我留香菱在身邊兒這幾天,聽香榧說她還算老實。哼,這丫頭也算有些心機的,等閒不肯露聲色。”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若是真本份,能叫勾搭上姐姐的小叔子。”林謹玉摟住許玉琳的腰,“你可別被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給騙了。”
“我又不是姐姐,沒的那麼些善心發。想著聽說薛家也是富裕人家兒,香菱在那裡呆慣了,哪裡受得住做三等丫頭,她又是有幾分姿色的,認得字作得詩,哪有不想巴高兒向上的理兒呢?”許玉琳說著又問香菱的來歷,聽林謹玉說完也驚住了,良久嘆道,“也算她時運不濟,雖說不是名門旺族,也算是小康之家的小姐了。大爺是要留著她對付賈雨村?”
林謹玉輕聲道,“這事兒姐姐可一定得保密,別露了口風,只當你看中香菱,留她在身邊使喚罷。我往平安州這幾個月,沒想到賈雨村重新活過來了。以前他在金殿參奏父親任上貪污,還是我駁了他去,就因這事兒,他正三品的京都府尹被革了,不過這人也算個能人,很會鑽營,如今他升了左都御史,風聞奏事,難保不記舊恨,留著香菱,就是留了一柄賈雨村的斷頭刀。”這位賈雨村同志,連香菱這等對他有恩人家的女兒都能落井下石任其為奴,夠狗夠絕,林謹玉也得說聲佩服。不過他與賈雨村有舊怨,既然香菱有這等緣份到了林府,看來是上天要他借來一用了。
許玉琳到底是女人,在心裡感嘆了一回,低聲應了。
說起來如今香菱的主家薛家也不太平,薛蟠去平安州販貨物,路上就不順當,平安州不平安,薛蟠一行人途中路遇強盜,還好薛蟠有幾分造化,碰到了人物兒出眾的柳湘蓮柳大俠相救,九死一生才得以平安回家。
薛姨媽聽了兒子的敘述,嚇得雙手合什直念佛佗,不過總算人貨平安,也是老天保佑。又讓人置酒,給兒子洗塵接風。薛蟠回來不見香菱,愣頭愣腦的問了一句,聽說香菱被發賣,只耳邊一過並未入心,依舊吃酒。香菱雖標緻,不過對他而言已是昨日黃花,薛姨媽還生怕兒子惦記不依,見薛蟠沒動靜,也暗嘆兒子出去一遭果然懂事了。如今薛姨媽所愁便是薛寶釵的婚事,薛蟠為人有些呆,仗了幾分酒意,便道,“媽媽,我說一人,您老人家看成不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