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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如此,那也不必有事兒再求到人家門上去。”賈璉冷聲道,“平日遠著人家,一出事兒便湊上去,我自問沒這厚臉皮登門。”
平兒端了紅棗枸杞茶來,王熙鳳握在手裡,無奈道,“如今我也做不得主,你到二太太那裡,二太太應該備了禮,又不叫你空手去。”
賈璉握拳狠狠捶炕,抱怨道,“成日間把那些不頂用的虛名子的世交當回事兒,正路子的親戚倒甩一邊兒去。娘娘是體面,可到底還沒生下來呢,公主皇子尚未可知,想著指望還得十幾年以後呢?林表弟在內閣,聖上跟前兒的人,多少人想巴結還找不著門路,打聽到我跟前!按理爺們兒外頭的事兒不與你們相干,可到底也得知道些輕重遠近!咱們如今倒是清高了!給林家送一車子瓜果蔬菜,我看還比不上劉姥姥大方實誠呢,真真拿得出手去!”
平兒柔聲勸道,“二爺快歇歇吧,何必生這麼大的火氣?二爺想的,二奶奶怎能想不到?到底如今二奶奶不理家,又是晚輩,能做得了誰的主呢?要奴婢說,二奶奶不理家也是好的,如今這才三個月的身孕,重陽前二太太就說身上不好,想叫二奶奶接手,還不是沒銀子的緣故?虧得二奶奶沒應。”
王熙鳳搖頭笑道,“我也想明白了,何苦與他們作嫁。”又勸慰賈璉,“你就去吧,你剛剛不也說了,這關係到寶玉的前程,二太太定備了重禮與你走動,說不得二太太現今兒就在後悔重陽給林家的禮薄了呢。好不好的,你得走這一趟,否則哪個饒得住你?”
“前程前程,”賈璉念叨兩聲,覺得無趣,哼道,“一家子都為他這個前程忙活,到底得自己爭口氣,早些考出來。不求他有謹玉的出息,也得自個兒撐起來才是,天天跟一幫子丫頭玩笑,通共看不出他是個要讀書的人。”
外頭小紅一聲清脆的聲音:吳大娘來了。
平兒忙站起來往外頭迎去,笑引吳新登的進來,道,“吳大娘怎麼有空兒來了?”
王熙鳳笑著抬手示意,“平兒,給吳姐姐拿個小杌子來坐。吳姐姐有事?”
“給二爺二奶請安。”吳新登家的先福身行禮,圓圓的臉上透出一股子精明,笑道,“是這樣,二太太說二爺要去甥少爺的府上,雖是至親,也斷不能空手去的,叫奴才把禮物給二爺送來,請二爺代家裡向甥少爺問個好吧。”
賈璉笑道,“有勞吳姐姐了,我正想著出門呢,你來得巧。”
徒景辰別院賜恩典
甄家的事還沒打聽清楚,宮裡又傳了信兒,元春的孩子小產了。
賈母等俱是一番痛哭,想進宮探望,遞上去的牌子都被退了回來,一時都慌了神。不光家裡女人們焦急,便是兩府里頂事兒的男丁也都深更半夜的聚在一處商量法子。
賈政問賈璉,“你平日裡不是認識幾個往家裡借銀子的太監嗎?能不能往他們那裡打聽打聽?他們在內廷,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呢?”
“這些人哪個不是用著朝前,用不著朝後的,”賈璉瞎聲嘆聲道,“二叔還不知道呢,自娘娘出事兒,一個個都見不到景子。侄兒沒法兒,往他們幾個外頭置辦的宅院裡去尋過,一個個都跟那縮頭鱉一般,哪裡還能摸得到影子。”
賈珍道,“幾個王府世交,可有打聽過了?”
“這樣的內闈陰私,宮裡向來忌諱,外頭的人躲還不及,誰敢插手呢?”
賈蓉手裡拿著把扇子擺弄,笑道,“我倒想到一個人,不知成與不成?”
賈珍瞪眼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吞吞吐吐的?你是皮子緊了?”
賈蓉往燈下一覷,擋住了大半燭火,燈影晃閃著賈蓉的笑臉有些模糊,“林表叔家的表嬸子,可不就是皇后娘娘的外甥女麼?表嬸的祖母貴為大長公主,上皇的親妹妹,還有比這再體面的親戚沒?若是能求得動表嬸子,進宮打聽個信兒出來,定是準的。”
眾人一時都不說話了,林家的確是門子好親戚,關鍵是林家不樂意跟賈家來往。半晌賈璉道,“前兒我奉了二叔之命去表弟那裡打聽甄家的事,不承想,林表弟並不在府中,自平安州回京,萬歲爺賜了假,表弟說是去別院休養身子呢。”
賈政捋著鬍鬚道,“璉兒,你們夫妻與謹玉他們向來是好的,能否讓你媳婦去林家走一趟,行不行的總是條路子?只要知道娘娘是否平安,老太太、太太,連同咱們闔家老少也都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