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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寶玉深覺無趣,自園中寶釵寶琴各自歸家,迎春邢岫煙出嫁,偌大園林,只余稻香村秋慡齋寥風軒三處,其餘為省人事都鎖的鎖關的關,已露淒涼景象。他這次來,原為是找姐妹說笑,只是聚還未聚,惜春一頓冷嘲熱諷後去了,探春臉色也淡淡的,寶玉面兒上掛不住,也未吃麵茶,就與李紈探春告辭,回府了。
探春見寶玉去了,方道,“大嫂子,天這樣的不好,怎麼不派人接了蘭兒回來?一會兒下了雪珠兒就愈發冷了。”
李紈握著探春的手,溫聲道,“似你說的,念書哪有不吃苦的。小廝們帶了厚衣裳,凍不著他。古人念書,囊螢映雪都有的,咱家因富裕些,把孩子們都嬌慣的過了。”
“蘭兒有出息,大嫂子是有後福的。”探春笑了笑。
“你倒會打趣我了,我也不指望他有多大本事,讀書識理罷了。”李紈慢悠悠的吃著麵茶,忽而放了碗嘆道,“四丫頭這些天總是誦經禮佛,我著實擔心。前兒去她那兒,衾褥都換了素的,我勸了她半晌,都沒個言語,只是在一邊兒念經敲木魚子,今兒個本想著叫你來,咱們一塊兒勸勸四丫頭……”說著又是一聲嘆息。
探春用調羹一圈圈的攪著麵茶,抿唇思量了半晌,“好像自那邊兒大老爺過逝,四妹妹從東府回來就跟變了個人兒似的,愈發沉靜,現在連話都懶待的多說了。我也問過她幾回,她倒是往妙玉那裡跑得勤了。這些佛家因果之類,到底咱們不易多沾呢。”
惜春性子本就清冷孤傲,不是個多事的,昔日姐妹們一同玩樂,自有情份,如今見惜春愈發孤絕沉默,李紈亦有些不忍擔憂,道,“我原想著,那頭兒大老爺畢竟是四妹妹的親父,四妹妹要守孝,素淨些也是無妨。哪知她現在一應銀簪髮飾都不肯用,閨閣小姐,到底有些過了。”
探春也沒什麼好法子,只得自相安慰道,“且看以後吧。咱們多叫她一塊兒說話玩笑,想來只是一時傷心,慢慢會好的。”
二人說了會兒話,探春也離去了。
林黛玉偶遇苦香菱
林謹玉覺得自己越來越像說媒拉奷兒的,臉上的傷剛好,就被塞到馬車,快馬加鞭的送回京城許府門口。
大早上和風暖陽,許子文正在聽戲,兩個水靈靈的小戲子正翹著蘭花指咿咿呀呀的唱著林謹玉聽不大懂的曲子。林謹玉覺得這個時代的戲曲太纏綿了,一個字能拖幾分鐘,氣韻即長又軟,聽不出好歹,倒有催眠的功效。不過,許子文是行家,闔著眼倚著榻,指尖兒隨著拍子輕叩,臉上的神色稱得上悠然愉悅,半點兒看不出在跟徒景辰鬧彆扭後的抑鬱。
“先生。”林謹玉沒多想,即來之則安之,笑嘻嘻的過去,拿眼往小戲子身上一溜,壞笑著湊到許子文耳邊道,“真俊啊,先生總算想通了,沒得為一棵歪脖樹放棄整片森林吧。”
許子文打量了林謹玉一眼,拉林謹玉在身邊坐下,“景辰派你來的。”
“先生真是神算。”林謹玉笑嘻嘻地,“包子叔,讓人給我也拿個酒杯來,我陪先生喝幾杯。要早知道先生在這兒過神仙日子,我就跟先生一塊兒回來了,先生走時也不叫我一聲。”
許子文有些驚訝,“昨天看你一顆色心都在吳憂身上,怎麼,沒占到便宜?”
林謹玉往裡擠了擠許子文,緊挨著躺下了,撇撇嘴,泄氣道,“別提了,被他打了一頓,現在還疼呢。那個東西真是條毒蛇,我好心好意的弄他回來,還請徐師傅給他看病,他把藥方子藥膏全都捲走了,搞的好像我就是欠他一樣。”
“你要是不覺得欠他,怎麼會帶他回去呢?”許子文笑,包子將酒盞放到几上,給林謹玉使了個眼色。林謹玉狀似無覺,支起身子,一面斟酒,一面道,“我的確有些內疚,憑心而論,易地處之,吳憂難道能咬緊牙關不供出我來?算了,我以後還是離他遠一些好了。”
許子文接過林謹玉遞上的台盞,酒香醇美醉人,輕抿了一口,問道,“在我的宅子裡,你被吳憂打了?那些侍衛是做什麼的?還是你是個傻的?他受了重傷,剩不下幾成功力。攔這樣的人都攔不住?就算被他使計逃出去,他能走多遠,追也要追回去。”
“唉,我給他上藥時,原本打算占點兒便宜,怕侍衛聽到什麼不好的動靜,影響我的形象,就把他們的都遣出去了。先生,說老實話,吳憂真是太俊美了,有點下不了手。其實也不是很疼,他長得好看,給他出出氣也沒事兒。”喝了口酒,林謹玉聳肩笑了笑,“昨天太晚了,我請他在別院留了一夜,早上吳憂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