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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知道了,你下去吧。”上皇臉色淡淡地。
許子文坐著沒動,嘆道,“就是怕您這樣,才不敢跟您說呢。我跟忠順王兄向來不好的,可也不信他做出這種事兒來。平時他也就拿拿筆桿子斗兩句嘴還成,他打獵都不殺生的人,他哪兒做得出來呢。皇上生氣也不是氣忠順王兄,他是氣這些無法無天的匪徒呢,膽大包天……還有,這可怎麼跟西寧王府交待呢?西寧也沒個後。”
上皇這才嘆了口氣,溫聲道,“你向來懂事,朕知道。行了,先去吧,朕好好想想,這事兒哪有這麼簡單的,一國郡王,死於謀刺,說出去朝廷臉面何在?叫當天看過摺子的人都先閉嘴!去把摺子拿來給朕瞧瞧。”
上皇不是傻子,瞧得出這摺子寫得相當用心,忤怍的分析,謹慎合理,步步到位,甚至連這種驚天巧合都寫盡了,忠順王長史並幾個侍衛的官職身份都很清晰,並無故意抹黑忠順王的意思。吳憂知道上皇不大喜歡自個兒,可這種摺子由徒汶斐上是極不合適的,畢竟他是忠順王的晚輩,吳憂死活拉了林謹玉聯名密奏,八百里加急遞到京城。
忠順王聽到他老爹的宣召,沒當回大事兒,甫一進門倒挨了兜頭一個青花玲瓏茶盅,還好忠順王也略通些武藝,如今上皇年邁,氣力不濟,也沒砸中,忠順王腿一軟就跪下了,驚愕的喚了聲,“父皇?”
“你做得好事!”上皇勃然大怒,“敢派長史去平安州行刺西寧!誰借你的膽子!你眼裡還有沒有朕,還有沒有皇上!你這個畜牲,誰挑唆的你,還不快快招來!”
忠順王驚得張大嘴巴不會說話了,什麼,西寧死了!
“還給朕裝傻!”上皇上前便是一腳,踢了忠順王一個跟頭,忠順爬起來,他也知道自個兒給人陰了,捂著肩頭嘶聲道,“父皇,兒臣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父皇,您最了解兒臣,兒臣怎會行此倒行逆施之事!父皇,定是有人冤枉兒臣,求父皇為兒臣做主申冤!”
“冤枉!”上皇惡狠狠的俯視著忠順驚懼交加的臉,冷聲問,“好,那朕問你,你派長史去平安州做什麼!”
忠順王涕流滿面,肩上的傷帶起一陣陣火辣辣的疼痛,泣道,“兒臣不過是讓趙長史送幾壇酒給西寧,平安州產好茶,西寧重新製成了鳳凰單樅,兒臣向他要了些,命長史帶回來,想著獻給父皇……”
“忠順!”上皇抬高聲音,冷淡的視線盯緊忠順王眼淚橫流的臉孔,心中厭惡更甚,他是知道這個兒子有些小聰明,他也樂意在忠順王刻意的奉承下享受些天倫之樂,可這並不代表著上皇可以容允忠順生出別的心思!忠順喜歡吟詩品茶聽戲賞花,這當然很好,上皇甚至欣慰忠順能安然的做個富貴閒人,如今忠順王敢私下派人去平安州……上皇厲聲道,“你知道朕賜你這個封號是什麼意思麼?忠順忠順,是取忠誠順從之意!你把天下的人都當成傻子麼?你命正五品長史帶著正五品正六品的侍衛千里迢迢遠赴平安州,就為了送幾壇酒?要幾兩茶葉?忠順,你告訴朕,什麼茶葉入秋才採摘!而你,什麼時候用過陳茶!”忠順王臉梢一白,上皇當然不會錯過,心中冷笑連連,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誅心質問,“你知道什麼是為臣子的本份麼?私通邊鎮大將,你想幹什麼?”
“父皇,兒臣真無此心,兒臣與西寧也是一塊兒長大的,昔日在宮裡念書,同窗之情罷了。只是聽說平安州屢有盜賊,趙長史文弱書生不通武藝,兒臣才派了侍衛在一旁保護。”忠順王不知道是哪兒出了差子,可是趙長史給人殺了,西寧王死了,他的人也死了,關鍵是還給人逮了個正著,捅到了上皇跟前兒。絕對不能失去上皇的信任寵愛,忠順王連嗑了幾個頭,腦門兒抵著地磚,嘶聲哭道,“父皇您想,趙長史一行有幾個人,西寧在平安州二十年,將軍府有數不清的親兵侍從貼身保護於他。退一步講,若真是趙長史所為,他們又怎會隕身損命呢?又是誰殺害了趙長史一行人呢?父皇英明,這絕對是有人成心陷害兒臣,父皇,您看著兒臣長大,兒臣從不敢有不忠不孝之心的,父皇。”
“那你跟朕說是誰陷害你?”
忠順抬起頭,額上一塊兒青紫,眼睛紅腫,十分狼狽,道,“兒臣驟聞此事,晴天霹靂一般,如今六神無主,兒臣請父皇下旨明查,還兒臣一個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