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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觸感他再熟悉不過。
可這玩意兒不是上一場考驗的工具嗎,他要不是頸環被搶,也不會淪落到這裡,現在又把頸環還給他,什麼意思?
「叮——」
<小抄紙>:[恐懼頸環]會將佩戴者的「恐懼感」量化成「恐懼值」,實時顯示。「恐懼值」隨著的恐懼情緒,在「0-100」間波動,當數值達到100,超過[恐懼頸環]的最大負載,[恐懼頸環]即會產生電流,致佩戴者心臟麻痹,瞬間死亡。
「叮——」
<小抄紙>:友情提示,請務必時刻注意情緒控制。
鄭落竹:「……」
真擔心闖關者的命,你就別給戴這破玩意兒啊!戴完了來一句友情提示,友情你媽蛋!
等了幾秒,確定再沒新信息,鄭落竹走出廚房門口,望進客廳——廚房與客廳僅隔了一個透明玻璃的鋁合金拉門,門是打開的,兩個門扇疊在一起,其中一個已經掉出滑道,有些歪斜地卡在那裡。
客廳沒比廚房大多少,是個暗廳。
終極恐懼,恐懼頸環,恐懼值,心臟麻痹……鄭落竹在腦中將這些關鍵詞串聯起來,大概猜得出這一場考驗的方式了,無非就是弄出一些恐怖的東西,讓你怕得要死,怕到恐懼值突破最高限,死亡。
簡單粗暴的規則,想通過也很簡單,就是看誰能扛住恐怖衝擊,將自身的「恐懼」壓制在安全範圍內。
所以,得摩斯到底給他準備了什麼「驚悚大餐」?
鄭落竹想著想著,視線不經意停到旁邊鋁合金拉門的玻璃上,玻璃很髒,但還是可以借著燈泡昏暗的光,照出人影。
他先在玻璃上看見了自己脖子間的頸環。
和[人心恐懼]時的頸環基本一樣,唯一的區別是頸環正中間,有一個小的顯示屏,上面的數字隨著心跳一下下閃。
20、21、22、19、20……
是他的實時恐懼值。
鄭落竹有點詫異,他現在根本還什麼都沒遇見,恐懼值不是應該為0嗎?
還是說,這個骯髒昏暗的陌生環境,已經讓他潛意識裡有了忐忑和不安……
等一下。
鄭落竹全身僵硬。
玻璃里的影子是誰?
瘦小,稚嫩,穿著一個破破爛爛的卡通背心,露出的胳膊皮包骨,相比之下,頭就顯得大了,看腦袋像七八歲,看身體像五六歲,營養跟不上發育,呈現出一種不協調的怪異。
但這個怪物應該不可怕,因為他身上交錯布滿了紅色的血痕,紫色的淤痕,以及各種扇、掐、擰留下的手印,是一個總被欺負的怪物。
是他自己。
【注意,注意,恐懼值超過60——】
耳內突然響起急促的警報。
鄭落竹呼吸一滯,立刻回過神。假的,都是假的,就是為了嚇唬他而已。他在心裡不斷念叨,同時強迫自己的目光從玻璃門上移開,移到客廳里,看過了時的彩電,看落滿灰塵的風扇,看因為冷凍層的門關不嚴、已經化了一地水的冰箱……
「嘩啦。」
門外傳來鑰匙串的聲音。
鄭落竹忽然全身僵硬。
【注意,注意,恐懼值超過70——】
鑰匙插入門鎖,「咔噠」,防盜門打開。
一個高大的黑影走進玄關,「啪」地按下電燈開關。
整個客廳都亮了,是白色的燈管,一下子把廚房燈泡的暗淡昏黃,壓制到了角落。
黑影不再是黑影。
苗條的身材,時髦的波浪卷,一張五官姣好卻怎麼也遮不住憔悴的臉。
就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可鄭落竹覺得她高大極了,要很費勁地仰起頭,才能看見她的臉。
「你怎麼又弄得髒兮兮的。」女人嫌惡地看他一眼,逕自走到冰箱,無視融化發臭的冷凍層,打開恆溫保鮮層,拿出兩瓶冰鎮啤酒,一邊往回走,一邊問,「你爸呢?」
死了。
早幾百年前就死了。
鄭落竹心裡明明再清楚不過,一開口,卻是吶吶的童音:「不知道……」
清亮裡帶著些許奶氣,和顯而易見的畏縮、恐懼。
鄭落竹一下子在這聲音里,記起了那些遙遠的、可怕的記憶。
不,不是記憶,是夢魘。
布滿油污的廚房,狹小陰暗的客廳,永遠在淌水的冰箱冷凍格……
這裡不是什麼奇怪的陌生地方。
是小小的鄭落竹的家。
【危險,危險,恐懼值超過80!恐懼值超過80——】
耳內的聲音急促叫囂,尖而銳利。
鄭落竹心跳得厲害,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超過100他就會死,可他控制不住,恐懼就像個套在他頭上的塑膠袋,他越大口呼吸,就越要窒息。
「滾開!」拿著啤酒的女人重重踢了他一腳,像踢垃圾一樣將他踢開,而後走到靠牆的一張方桌旁坐下,用扔在桌上的瓶起子起開啤酒,咕咚咚先給自己倒了一杯。
只是踹一腳。
比鄭落竹預想的恐怖,要輕鬆多了。
耳內的恐懼值提醒,回落到60。
女人倒啤酒倒得太猛,白色的啤酒沫溢出廉價的玻璃杯口,淌下來,流得滿桌都是。
她低頭湊過去想要先嘬兩口,防盜門忽然被人「咣當——咣當——」砸得極響。
女人的臉一下子黑下來,罵罵咧咧走過去開門:「你怎麼不死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