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頁
這種情況在范佩陽身上很少見,他是那種前一秒還在處理其他事,後一秒都可以迅速切換狀態的人,所以唐凜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回到房間,唐凜直接帶范佩陽去了訓練室。
不管聊什麼,他都沒有讓別人遠程圍觀的習慣。
訓練室很大,大得兩個人站在其中,都感覺發空,說話稍大點聲,就總覺得有回音。
唐凜沒往裡走,關上訓練室的門後,就轉過身,單刀直入:「現在可以說了吧,剛才你一直心不在焉的,到底想什麼呢?」
范佩陽都跟來了,唐凜就默認對方想聊。
沒想到對方第一句是:「心不在焉這個評價我不認可。整個會議從頭到尾,我都記得清楚,如果你需要,我還可以複述一遍。」
唐凜無奈嘆口氣:「行,你沒有心不在焉,你只是沒有百分百專注。」
范佩陽點頭:「這個評價比較客觀。」
「……」唐凜不說話了,就看他,看他什麼時候能領會,自己想下逐客令的心情。
好在,范總還不算太遲鈍。
「我去找白路斜了。」他說。
這個直奔主題來得太突然,唐凜有點懵:「白路斜?」
後面本來還有「你找他做什麼」,可話到嘴邊,唐凜就想起了神殿裡,范佩陽聽見白路斜文具樹時頻頻側目的情景。
一霎瞭然。
唐凜看向范佩陽的目光了,多了一絲複雜。
范佩陽沒去費神猜對方是否明白,因為他本就打算和盤托出的:「我想去了解一下,他的[孟婆湯]在操控時能不能看見目標的記憶,如果可以,或許能對你找回記憶起到一些效果。」
唐凜靜默了一會兒,問:「結果呢,他看得見嗎?」
范佩陽搖頭,平靜道:「看不見,就和操控其他文具樹一樣,選定目標,執行,僅此而已。」
唐凜試圖從男人的臉上、眼睛裡,找到一些情緒,可是范佩陽藏得太深了,他看不透。
如果是剛進地下城,不,哪怕是水世界那會兒,對著這樣的范佩陽,他都會本能地得過且過。看不出就不看了,大家都不提,模稜兩可地和平相處,省心又省力。
可是現在,他想要弄明白。
或許是得摩斯的神殿考核,把那些過往記憶都撕開了,讓他不得不去面對,也讓他徹底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提,就不存在了。
「你很失望?」唐凜靜靜地看著范佩陽,問。
其實這不該是個問句,可是陳述句太冰冷了。
「是。」范佩陽坦然承認,「我以為他就算辦不到,至少也可以提供一些有用的線索。」
熟悉的語氣,讓唐凜恍惚間,好像又回了公司辦公室,他眼裡忍不住泛起一絲笑:「你沒當面批評他能力不足吧?」
「忍耐住了,」范佩陽說,「畢竟是我有求於人。」
唐凜:「……」
果然還是差一點把對方當員工。
「白路斜那個人太古怪,沒必要的話,還是少接觸。」唐凜思來想去,還是多說了一句。
如果是別人,他不會多此一舉,范佩陽也不需要別人來提醒他小心,但是白路斜自帶的邪性勁兒,實在讓他不說不放心。
「古怪嗎?」范佩陽倒不覺得,「極度任性,自負,漠視除自己以外的所有人,唯恐天下不亂,以及骨子裡帶的攻擊性,除了這些,沒什麼其他了。」
唐凜:「……你還想要什麼。」
一個集齊這麼多重惡劣性格的少年,都能召喚地獄神龍了。
「他講話還挺有意思的。」范佩陽說。
這句誇讚來得沒前言沒後語,聽得唐凜有點懵,很自然問:「他說什麼了?」
范佩陽回答:「他說我一直在說『我想』,『我認為』,『我覺得』,問我有沒有問過你……」
唐凜:「問我什麼?」
范佩陽看進他的眼睛,目光直接而霸道,像要往他心裡闖:「唐凜,你想找回那些記憶嗎?」
那些可能都是讓人不開心的,可能會把現在關係都毀掉的過往,想找回來嗎?
這個問題唐凜不止一次問過自己,可是被范佩陽問,卻是第一次。
這個話題有些危險,危險到唐凜覺得自己離范佩陽太近了,應該拉開些距離,再聊比較踏實。
可他剛往後撤半步,手腕就被人扯住了。
「你跑什麼。」范佩陽皺眉,手上不自覺用力。
「我什麼時候跑了,」唐凜被握得生疼,扯了扯手腕,沒扯開,嘆口氣認命,「我只是稍稍往後撤了半步。」
范佩陽說:「撤就是逃跑的熱身動作。」
唐凜哭笑不得:「訓練室就這麼大,連個遮擋物都沒有,我能跑到哪兒去?」
范佩陽定定看著他:「跑房間裡,關門,第二天開始裝傻。」
唐凜怔住。
這是他和范佩陽剛發現他的記憶有缺失的那個晚上,他給出的反應,從頭到尾,一個環節都沒落。
他以為這事兒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揭過去了。
可是此刻,他又在范佩陽眼裡,看見了和那晚一樣的受傷。
「對不起。」道歉就這麼自然而然出口了。唐凜不知道自己具體為什麼道歉,他只知道他忽然好心疼范佩陽,這是那一晚沒有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