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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放我一馬,不是看我有多順眼,更不是為了策反我,他們手下留情的唯一理由,是他們比所有在這裡經營多年的老牌組織都清楚,我們的敵人不是闖關者,是這個殺千刀的鬼地方!」
越胖子說完了,因為激動,呼哧呼哧的喘氣聲,在寂靜的神殿裡,格外清晰。
神殿考核進行到現在,還沒人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內容還有些發人深省,不管認同不認同,每一個有組織的闖關者,都或多或少被帶動了思考。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會。
江湖風起雲湧,社會錯綜複雜,人一深陷其中,就容易被帶節奏,然後忘了一個最簡單的事實——你原本就不需要在這裡生活,你要做的僅僅是依靠所有能聯合的力量,逃離它。
然而每一次各組織或者說闖關者們之間的內鬥,都在消耗潛在的聯合力量。
「啪啪啪——」
得摩斯的鼓掌,打斷了眾闖關者紛亂起伏的思緒。
「我第一次這麼有耐心地聽完了一個人的廢話。」他的微笑很柔和,眼角眉梢卻掛著譏諷,「你說得很動聽,情緒也飽滿,可惜,出發點就錯了……」
他勾著叢越衣領,將人拉近:「你們在這裡最重要的任務,不是闖關,是生存。」他的微笑漸漸收斂,聲音緩而低沉,「團結互助也好,自相殘殺也好,吃裡扒外也好,殺人嫁禍也好,只要能保證自己活下去,就是對的。畢竟……死人沒有發言權。」
叢越想爭辯,卻在下一秒,對上得摩斯的眼睛。
他沒在那雙瞳孔里看見自己。
他看見了深淵。
自打越胖子被得摩斯挑中,唐凜的注意力就沒從他身上挪走過一分一毫,哪怕是「通風報信」的事情被窺破,還鄉團震驚,叢越剖白內心,他都沒放鬆警惕,就怕得摩斯一個出其不意,便輕輕鬆鬆取走叢越的命。
而現在,他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叢越驟然一僵的神情,突然渙散的雙眼,就是得摩斯發動襲擊的信號。
他根本不打算再和叢越「聊聊」,或許早在鼓掌時,他已經給對方判了死刑。
叢越不是VIP的人。
但唐凜要救。
沖他給他們通風報信,要救。
沖他剛剛說的那番話,更要救!
[狼影獨行]幾乎在叢越僵住的同一時間啟動,只見得摩斯斜後方的半空猛然現出一道黑影,迅疾而兇狠地向得摩斯後肩撲去。
「咻——」
狼影的行動劃破了空氣。
得摩斯聞聲回頭,尚未看清,身體已往旁邊敏捷閃躲,對危險的本能反應竟比視覺還快。
狼影同他擦肩而過,撲到地上,轉過身來,擋在叢越前面,朝得摩斯威脅地低吼。
對視中斷,叢越失焦的眼神慢慢凝聚回來。
得摩斯對此無所謂,甚至看都沒看一眼,全部注意力都放在眾闖關者身上。他想殺叢越,隨時可以,他現在需要知道的是,誰這麼不自量力,上趕著替胖子擋刀。
唐凜想從徽章營里走出來,身形剛一動,就被范佩陽狠狠抓住胳膊。
抓得太用力,唐凜吃痛地皺了下眉。
轉頭,范佩陽一臉慍怒,看得出他在極力壓抑,那雙眼睛都要冒火了。
唐凜動手之前根本沒徵兆,如果范佩陽早點察覺,連[狼影獨行]都不可能讓他放出來!
「啪」地一聲,唐凜甩掉了范佩陽的手。
這動靜也成功讓得摩斯鎖定。
唐凜出列不出列,意義已經不大了。
「你想救他?」得摩斯臉上看不出情緒,聲音平靜得像秋日無風的湖面。
唐凜搖頭:「你應該不認為我有成功營救他的能力,我也不認為,」他停頓一下,「所以換個說法,我不想你殺他。」
得摩斯打量著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意味不明:「明知救不了,還要救?」
唐凜說:「盡人事,聽天命。」
話音剛落,立在叢越身前的狼影,縱身一撲,直奔得摩斯面門。
得摩斯這次沒後退,反而等著狼影來到面前,霍地抬手,以手為刀劃向狼影腹部。
誰也沒見過得摩斯這一招。
但如果他的手真能作刀,狼影的下場就是開膛破肚。
唐凜心弦一緊,立刻想讓狼影散成黑霧。
可狼影的自主攻擊意識極強,硬是不散。
轉瞬,得摩斯的指尖已經碰到狼影,眼看就要往下劃。
凌空突然飛來一個東西,速度快得你根本看不清它是什麼東西,炮彈似的「咣」就打在了得摩斯手上。
強大如得摩斯,竟被打了個猝不及防,「手刀」一下子就歪出去了。
狼影隨著慣性順利抵達,兩個鋒利前爪「唰啦」就在他黑色禮服的胸前,留下兩個平行「三道槓」。
從禮服到襯衣,劃得透透的,白皙的胸膛在三道槓里,若隱若現。
一擊得手,狼影咻地散開,狡黠的攻擊者知道什麼時候要死磕,什麼時候不戀戰。
這一連串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突然到得摩斯都忘了生氣,他揉著被撞得發紅的手,第一件事就是低頭去找「不明飛行物」。
一個鐵皮罐頭躺在離他腳邊不遠的地上。
他看清了。
闖關者們也就看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