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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星上,兄弟二人再次見面。
以神識化形,顯現出實體的帝俊一襲金袍帝王服,頭戴高冠,目若驕陽,張揚霸道,比後世渲染的妻奴玉帝更加符合天庭之主的身份。
他本就是第一代天庭之主,擁有立下太古天庭的顯赫名聲!
有他在,昊天就只能在紫霄宮玩泥巴!
在帝俊對面——
楚東依舊是當初參加宴會時的莊重打扮,白底金紋,長袍上繡著屬於妖族的山川日月,腰上懸掛混沌鍾,身上少了幾分能與帝俊媲美的皇者氣勢,顯得清雋內斂,給人一種翩翩濁世佳公子的欺騙感。
大羅金仙的境界在他身上,時隱時現,介乎於實質與虛幻之間,是混沌鐘的喚醒讓他避免陷入莊周夢蝶的迷幻狀態。若他念頭遲遲停滯不前,不明自我,大羅金仙圓滿的超然境界就會頃刻崩塌。
到那個時候,悔之已晚。
億萬載修煉付之東流,東皇太一還未達到巔峰,便要成為萬萬世的笑話。
楚東不願意等到那一天再行動!
此時,他平視帝俊,不卑不亢地用局外者的身份說道。
「妖皇陛下,我想去崑崙山。」
「此去為何?」
「問天道,問己心,以斷我之三十年的迷惘。」
他,昊陽門楚東,五歲聞道,被斷定為仙人之資,絕紅塵,踏入道門,雖受低品水靈根拖累數年,仍以大毅力和大覺悟斬去自身瑕疵,內外兼修,二十七歲渡劫,僅差一步就能夠超脫凡俗世界,飛升仙界!
在求仙問道的路上,他沒有一刻停下過腳步!雖未自詡堪比古之聖賢,但也願做千古留名之人,為後世修真者照亮一條求道之路。
然而穿越到上古洪荒時期後,他做了什麼?
三年來……
他仍然是凡人楚東,而非仙人楚東,心境上寸步難進,反思不斷,靠著那些凡人書寫的小說打發著變得無聊的時間。
我是誰?楚東,太一?
我在哪裡?洪荒,還是死亡剎那的幻想?
我要幹什麼?妖族與我有關係嗎?人族在哪裡,我還算人族嗎?
靈魂時至三十歲,他方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成,要達成的目標沒有達成,藉助他人之力窺視到的仙界也非他所渴望的仙界,這裡沒有他飛升的師傅,沒有他的宗門,亦沒有名為「楚東」這個人的過去和未來。
以帝俊的眼界,一眼就能看出楚東被念頭困住的掙扎。
那些念頭在妖皇看來不值一提,如同螻蟻在思考明天怎麼過一樣,可是楚東是他的弟弟,是有著三足金烏血脈的先天神祇!
他的弟弟從來都是瀟灑豁達的,擁有一顆皇者之心,睥睨世間,縱使是統帥億萬妖族的權勢也沒有令對方有過半點心動,一直以來喜歡閉關修煉,修為勢如破竹,進入了連他這個哥哥都有一些自愧不如的高深境界。
帝俊如何忍心,看著從不憂愁的弟弟陷入自我的迷障!
他心底怒吼。
倘若這是天道算計太一的結果,就算是冥冥之中遵守規則而動的天道,也要為坑害太一的事情付出代價!
大能者,顏面不可輕!
「崑崙山乃是三清的道場,你需要為兄的幫助嗎?」
「無需,我已經得到了上清道友的同意。」
帝俊的關心就是讓楚東下定決心的一個因素,在對方毫無保留的拳拳兄弟之情下,他覺得自己會被寵成殘廢的。
對洪荒大能者而言,三年是一眨眼,對人類而言……夠久了。
楚東想著想著忍不住眨了眨金瞳,卻不知道自己的瞳孔內升起細小的火焰。
那是後世的太陽之光。
不夠驕傲,不夠明亮,沾染凡塵,卻一直貫穿地球上人類五千年的歷史,保留下那一份傳承生命與未來的火苗。
只要這份微弱的火苗還在,他遲早會恢復東皇之身!
毋庸置疑,楚東就是太一!
帝俊的目光閃了閃,一方面心疼楚東眼中晦暗的光芒,一方面欣慰且疑惑地說道:「你與三清之一的上清相識,為兄為何不知?」
楚東大大方方地說道:「上清道友不小心掉進了太陽金池裡,我把他撈出來才發現他認識我,想必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交淺言深,沒放在心上罷了。」他的話是隨口而言,沒有太過深思,可是字眼中的氣勢滲入其中,潛意識裡就沒把三清當作能給自己造成威脅的敵人。
當然,楚東本身算是道家子弟,對三清有著天生的好感,認為他們不會做什麼下作的事情,而妖族這邊又有帝俊照看,就更不用擔心了。
帝俊卻不能這麼想,在心中悄悄把三清劃入可疑的名單。
莫名其妙的怎麼就拉上關係了?
要知道到了他們這種層次,誰會不知道三清是出了名的清高,不屑於與洪荒任何種族拉幫結派,崑崙山的地盤也不許任何人建立道場,等閒之輩連見他們一面的資格都沒有。
到最後,帝俊只能堅定地幫弟弟達成心愿。
「我用日光為你引路,你去崑崙山後,不能讓混沌鍾離身片刻,他們要是敢給你吃閉門羹,我就讓他們吃不了兜著走。」
就算是弟弟處於失憶狀態下,他也要放開保護,讓對方接受外界的危險。
唉。
以前怎麼沒發現當兄長要憂心這麼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