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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古神像的面容染上笑意:【巫妖之爭,傷害也不小。】
太一臉上一紅。
非他窘迫,而是他與兄長所做的事情有違天道,在神話歷史的記載中,巫妖量劫的慘烈遠勝於龍鳳量劫,不周山倒塌,天河傾瀉,洪荒從此四分五裂,有了東勝神洲、西牛賀洲、南瞻部洲、北俱蘆洲。
這件事妖族也很冤枉,是巫族拖著妖族一起玩命的!
若命運不變,他在其中出力也很大,東皇太一以半步混元境界自爆的威力,恐怕勝過了地球的無數顆炸彈,炸死了所有參戰的巫族。
他的底線就是兄長,兄長死了,他就不會在意什麼洪荒的安危了。
這點被挑破後……他的立場有點站不穩了。
看著太陽星本源的化身,以三足金烏為本體的東皇太一面頰緋紅,金瞳避開他的視線,像是犯錯的孩子一樣支支吾吾,盤古神像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大笑。隱藏在盤古殿許久的他,除了看一看洪荒的風景,接觸最多的就是祖巫,而祖巫們各個繼承了他的皮糙肉厚和粗枝大葉,根本沒有這樣細膩的感情。
洪荒已經成長了,底蘊一步步加深,生活在這裡的生靈比混沌魔神的情感豐富多了,雖有利益爭鬥,但是總體來說也有著他所期待的溫情與自由。
【既已知錯,就勿要重蹈覆轍。】
「是。」
太一認命地傾聽教誨。
要是共工再敢撞不周山,他就把對方的腦漿子打出來!
盤古神像的視線看透本源,把太一的性格看了個七七八八,【你所擔心的與其說是混沌魔神,不如說是巫妖之爭背後的危機,每一場量劫都是天道推動世界演變的過程,即使一時度過,也停止不了這無量量劫的因果。】
太一神情莊重,不卑不亢道:「洪荒沒有永遠的主角,巫妖是這個時代的一部分,而我的願望就是讓勝利一直維持下去。」
當贏家,比當輸家好無數倍。
盤古神像說道:【你這是走上了歷劫的道路,天道不會容許的。】
太一摒棄大腦里衍生出的雜念,純淨的心靈中只剩下兩隻金烏的身影,一隻是他,一隻是帝俊,他們永遠飛舞在太陽星上。最後,還有一隻模糊的,幼小的金烏在他們身邊,自由自在。
要是他能夠明悟後世的全部人生,或許在他身邊還會有另一個人,那個人陪伴著渾渾噩噩的他度過無數年,等待著他的甦醒。
而此時,元始的身影無法出現在他心中。
緣深情淺。
他為東皇太一,便承接了上古的宿命,三清也無法動搖他的道心。
「惟願眾生皆妖,盛世太平,開創永恆的太古天庭。」
【不懼劫難?】
「不懼。」
【不懼混沌魔神?未來開創道門的道祖,魔門的魔祖?】
「不懼。」
【不懼我之憤怒,眾生的怨恨?】
「您不會的,而眾生……當為妖族子民,享有平等修煉的機會,人人可以問道,人人可以成仙,以劫難磨練自身,鑄就無上大道!」
太一斬釘截鐵地回答盤古神像,對那份刻意釋放的威壓視而不見。
何人憤怒也無法改變他!
這是道!
盤古神像沒有讓威壓持續太久,散去之後,如凡石一樣樸實無華。
【你在學我?】
「正所謂學我者生,像我者死,我為洪荒生靈之一,敢效仿盤古大神開闢洪荒的壯舉,以眾生證得己道,開闢妖族輝煌的紀元!」
【好!】
盤古神像大聲回應了他,依舊是那麼豪氣萬丈,視劫難於無物,讓太一看見了那個頂天立地,托著洪荒的天空一點點撐起來的身影。
然而這樣的身影沒有持續太久,被歲月的風吹散,被時光埋藏。
太一忽然明白了。
盤古大神對抗的是更強的大道,道消身死,即便付出了這樣的代價,盤古大神仍然為洪荒眾生留下了一條生路,寬容地對待下一個證道者。這條生路就是——天道不全,在它補全之前,便是所有人的生路!
人不自救,何人救之?
太一深深一拜,不再寄託於外物,「巫妖必有一爭,我會勸兄長保護洪荒,儘量把對洪荒的危害降到最低,讓洪荒不再是上古年代的傳說。」
盤古神像反問道:【你不請求我的幫助了?】
太一的目光透徹,回答道:「您已經幫助我了,是您的態度讓我有了對抗他們的底氣,這個洪荒是我們的洪荒,我們有資格一爭到底!」
盤古神像的左眼內寄居的存在,在心緒浮動下,散發出無盡的毫光。
是啊。
洪荒的生靈,明白這一點就夠了。
隨後,太一遲疑地問道:「您現在是真靈……的狀態嗎?」這與太一後世的狀態有些相似,太一多少能夠察覺到盤古神像的狀態不對勁。
真靈中隱藏著一個人的生命本質,又過於脆弱,難以單獨存在下去。
無根的花草,終將有一死。
如果可以,太一想要幫助對方,無關利益,而是出自於一個生靈最純粹的善意,在盤古大神的大愛之下,任何人都可以放下自己的私心。
【盤古已經隕落了。】
盤古神像證實了他的猜測,沒有任何不甘地接受自己的命運,並且笑著注視著自己深愛著的洪荒,【我是他的一點真靈,不足萬千分之一,寄托在一顆與我有一些關聯的蓮子上,是巫族對我的供奉喚醒了我蒙昧的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