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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餵狗?」岑柏言一愣。
「嗯,」宣兆點了點頭,「樓下有一隻小流浪狗。」
岑柏言忽然笑了:「我知道,我見過它。」
宣兆彎腰從櫥櫃裡拿出一罐已經開封的狗糧。
他當然知道岑柏言見過,他還知道岑柏言給那隻髒了吧唧的狗撐傘,搭了一個避雨的小窩。
這罐狗糧不是為它準備的,而是為了岑柏言準備的。
「你見過?」宣兆吃驚地問,「什麼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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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更在十二點半左右~
第29章 遇見你的幸運
小狗還是那隻小狗,髒兮兮乾癟癟的,眼睛像是兩顆黑葡萄。
他們繞了三條巷子才找到這隻小狗,窩在角落裡傻不愣登的,見到人了也不知道怕,搖著尾巴跑上來,拿腦袋蹭岑柏言的褲腿。
「小傢伙,還記得你哥我呢?」岑柏言蹲下身,手指頭輕輕撓小狗的下巴。
宣兆穿著棉襖裹著圍巾,一隻手抱著狗糧,另一隻手拄著拐,點點頭:「確實很像。」
岑柏言抬頭:「什麼很像?」
「哥哥,」宣兆看著他,接著又轉頭看了看小狗,「弟弟。」
岑柏言哼了一聲,拍了拍小狗腦袋:「弟弟,上,咬他去!」
小流浪狗「嗷嗚」一聲,湊上去圍著宣兆的腿轉了兩圈,又縮回了岑柏言腳邊,似乎有些害怕。
「怎麼這么小膽兒?」岑柏言笑著說,「連個瘸子都害怕,他身手可還沒你矯健呢。」
小狗怯怯地看了宣兆一眼,恨不得把腦袋埋進岑柏言的手掌心裡。
動物對人的情緒感知極其敏銳,這隻小流浪狗估計感覺到了宣兆對它的抗拒和排斥。
宣兆討厭動物,尤其討厭狗——他夜裡偷偷聽到了那通電話,他的爸爸給一個叫「柏言」的小朋友買了一隻寵物小狗,爸爸明知道媽媽對毛過敏,可還是沾了一身狗毛回家,害得媽媽進了醫院。
那個年紀的宣兆並不知道「出軌」、「小三」這些詞彙,他只是覺得很委屈,爸爸從沒有對媽媽和他這麼好,他喜歡玩具車,爸爸從來沒給他買過,卻給別的小朋友買小狗。
宣兆在無數次被噩夢驚醒後甚至會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機靈一點,把偷偷聽到的電話內容告訴宣諭,也許後來那場悲劇就不會發生。
「你很喜歡狗狗?」宣兆問。
「嗯,」岑柏言邊逗弄小狗邊說,「我小時候有點兒自閉,後來養了一隻小狗,才慢慢變開朗的。」
宣兆撐著拐棍的五根手指微微一緊:「是誰給你買的小狗,他一定很關心你吧。」
岑柏言沉吟片刻:「算是我爸吧,他確實對我很好,要是沒有他,我現在估計在哪個電子廠擰螺絲。」
宣兆眼底浮起一絲涼意,關心地問道:「為什麼說他『算』你爸爸呢?」
「算」字加了重音。
「我媽再婚了。」岑柏言不知道怎麼表述自己複雜的家庭關係,於是言簡意賅地答道。
再婚?
宣兆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了,他們是再婚夫妻,那郊區療養院裡的宣諭算什麼?
就在剛才,療養院的醫生還給他發來了消息,說宣諭一直在喃喃說千山生日要到了,我要給千山買什麼好呢,給千山換一輛車好不好.
他重重閉了閉眼,迅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再睜眼時又是那個溫和沉靜的宣兆。
「小傢伙,來吃飯吧。」宣兆抓了一把狗糧放在牆邊,自己拄著拐棍退開了。
小狗還是有些畏懼,遲疑地觀察了會兒,才湊過去吃起了糧食。
宣兆始終站在離小狗幾步遠的地方,不和它親近。
岑柏言站起身,好奇地問:「你不喜歡狗啊?」
「不能算不喜歡吧,」宣兆沉靜地說,「我媽媽對動物毛髮過敏,所以我從小就不怎麼接觸動物。」
「那你怎麼對這小東西這麼上心。」岑柏言問。
「可能是因為,」宣兆頓了頓,「它和我有點像。」
岑柏言稍稍一怔,偏過頭看向宣兆。他眉眼低垂,烏黑的頭髮襯得他本來就白皙的皮膚更加蒼白,側臉線條流暢優柔,鴉羽般的睫毛在眼瞼投下一片淺影。
在陰雨天昏暗天光的投射下,宣兆有種攝人心魄的脆弱感,但同時他肩背挺得很直,握著拐棍的左手堅實有力。
怎麼會有一個人能夠同時把脆弱和堅韌都展現的如此淋漓盡致呢?
岑柏言清楚地察覺到自己驟然加快的心跳,他抿了抿嘴唇,艱難地挪開目光:「它那麼蠢,你們哪兒像了。」
「它沒有爸爸,媽媽生完它不久就被車撞死了,」宣兆故作輕鬆地聳了聳肩膀,「這不是和我差不多嗎。」
小狗正在大快朵頤,絲毫不知道宣兆給自己捏造了一個如此淒涼的身世。
岑柏言心頭一緊,低聲問:「你爸爸他——」
「不要我們了,」宣兆呼了一口氣,側臉被哈氣氤氳的有些模糊,「可能是有了別的女人做妻子,也有了別的兒子吧。」
岑柏言只覺得心口泛起一陣陣的酸楚,垂在身側的雙拳鬆了又緊、緊了又松,竭力抑制著想要上去把宣兆按進懷裡的衝動。
他三言兩語草草帶過,一番話說的真假摻半,連喉嚨里發出的每一聲嘆息、臉部肌肉的每一絲牽動都是精心設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