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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酒保站在桌邊,微微躬身問道。
他身材高挑、身形削瘦,白色襯衣套在身上空空蕩蕩的,腰線扎進黑色長褲,身體線條流暢的像一副工筆畫。
岑柏言抬眼看去,五光十色的燈光晃在那酒保臉上,他看不太清人長什麼樣,只能瞥見他毫無血色的皮膚和尖削的下巴,下頜線優柔,再往下是脖頸,皮膚很薄,側頸甚至能隱約看見青色的血管。
整個人有種莫名安靜的氣質,和這間喧囂的酒吧格格不入。
岑柏言沒忍住多看了兩眼,總覺得他是電視劇里那種失足男青年,被騙進聲色場所。
酒保似乎注意到了岑柏言在觀察他,微微偏了偏頭:「嗯?」
分明看不清他的臉,卻偏偏能感覺到他在笑。
岑柏言咳了兩聲,立即挪開視線:「喝什麼趕緊的,別磨嘰。」
籃球隊的毛猴子七嘴八舌點了單,女生再次靠到岑柏言身邊,輕聲細語地問:「柏言,你喝什麼呀?」
岑柏言翹著腿滑手機,分出眼神瞥了眼酒單,隨便指了個名字看著順眼的:「就這馬什麼. 伏特加馬提尼。」
「唔,」 酒保對著記錄單沉吟片刻,不急不徐地說,「你們剛才要的轟炸機、黑俄羅斯、血腥瑪麗、馬提尼都是烈性酒,不太適合小朋友。」
「我靠!」 點了血腥瑪麗的男生叫陳威,是個傻大個,死要面子地嚷嚷,「你叫誰小朋友呢!老子女朋友都交八個了!」
酒保聞言輕輕一笑,淡色的唇角上揚,被深紅燈光一晃,顯出了一種雌雄莫辨的漂亮。
岑柏言把手機扣在桌上,上半身後仰靠著沙發,下頜微抬:「你們現在搞服務業的都管這麼寬?」
「對祖國的小花朵負責。」 酒保指了指陳威衣服上忘記摘下來的海港大學校牌,上邊寫著 「建築學院一年級」,笑著說,「明天可不是周末,學校不上課嗎?」
「你叫什麼名字,信不信我找你們經理投訴你,哪有客人點了單不接的!」 陳威惱羞成怒,一把摘了校牌揣進兜里,又湊近了去看酒保的胸牌,眯著眼睛辨認那上頭的小字,「宣. 宣、逃?」
「宣兆,」 酒保的聲音依舊緩慢且平和,彬彬有禮地糾正,「宣言的宣,預兆的兆。」
「宣兆?胸 | 罩?什麼名兒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桌子人笑作一團,宣兆面對這樣惡劣的玩笑,竟然一點惱怒的意思也沒有,只是安靜地站在一邊等著。
岑柏言覺得這人挺有意思,一個酒吧推銷的還這麼有底線,於是手指敲了敲桌面,對宣兆說:「你們幹這行不都是拿提成的麼,你有錢不賺?」
「如果我要賺小朋友的錢,」 宣兆微微俯下身,對他露出一個狡黠的笑意,悄聲說,「那剛才有人偷偷看了我那麼久,是要額外收費的喲。」
第3章 三好學生
岑哥武力值很高,兆兆則靠腦力行走江湖
宣兆忽然傾身靠近,寬鬆的襯衣領口本來就松垮,岑柏言這個角度恰好能把他秀致的鎖骨看的清清楚楚。
「小朋友」 三個字放低了音量、拉長了尾調,再簡單不過的稱呼被他無端說出了幾分寵愛的意味,就好像. 好像大人在逗弄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岑柏言長到十九歲,無論相貌、身高還是成績都是同齡人里的佼佼者,他當 「言哥」 當慣了,還從沒被人叫過 「小朋友」。反倒這叫宣兆的小酒保看著弱不禁風一吹就倒,比他們這桌子高中生可顯得「小」 多了。
「哎,你,」 岑柏言後仰靠在沙發坐上,姿態鬆弛,下巴一揚,「從哪兒看出我小了,仔細說說唄。」
陳威抓取黃色信息的能力非常出色,不懷好意地往宣兆腰帶以下的位置瞅了瞅,壞笑說:「對啊,你既然說我們小,不然走廁所比比去?」
「哎呀!」 靠著岑柏言的女生反應過來,含羞帶怯地捂著臉,在岑柏言手臂上拍了一下,「你流氓死了!」
宣兆似乎天生的好脾氣,在一眾人里只看著岑柏言:「好好好,你不小。」
用的是 「你」,而不是 「你們」,給人一種他只關注著岑柏言的感覺。
他說這話時無奈地搖了搖頭,略長的劉海隨動作在眼皮上輕晃兩下,聲音裡帶著和緩的笑意。
岑柏言覺著有些奇怪,他總覺得宣兆像逗弄小狗崽似的在逗他,掀起眼皮看上去,恰好對上宣兆含著笑的眼睛。
五顏六色的彩燈在酒吧里亂晃,宣兆細軟纖長的睫毛顯得流光溢彩,那雙眼睛瞳孔漆黑,眼尾上挑,看誰都顯得含情脈脈。
岑柏言喉嚨一動,無端覺得口乾舌燥,宣兆忽然又直起身,仿佛剛才那一丁點若有似無的繾綣注視只是岑柏言單方面的錯覺。
「各位大朋友,」 宣兆和顏悅色地說,「請問要點些什麼呢?」
陳威虛張聲勢地敲了兩下桌子:「廢什麼話,就按照剛才點的上!」
「嗯. 你說了不算,」 宣兆臉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轉而看向岑柏言,把酒單放在桌上,用一根手指推了過去,「還是讓這位最大的大朋友選吧。」
岑柏言伸手接過酒單,宣兆的指尖仿似無意地在岑柏言手背上輕輕一碰——
「奶啤和白桑格利亞都是不錯的選擇。」
岑柏言下意識收手:「就這兩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