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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動了不該動的人,我就讓你——」
宣兆左手拿過拐棍,緩慢地站起身,同時右手拿起桌上的清酒杯,五指緩緩鬆開——
砰!
杯子四分五裂,碎片迸濺。
宣兆微微躬身,微笑道:「斷子絕孫。」
萬千山趔趄一步,跌坐在椅子上。
回到小屋,宣兆坐在書桌前,目光沉沉。
他絕不允許萬千山把算盤打到岑柏言的身上。
沉思片刻,宣兆雙唇緊抿,十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著,發出了幾封郵件。
做完這一切,宣兆長舒一口氣,疲憊至極地揉了揉眉心。
對了,藥,該吃藥了。
他突然想起吃藥時間到了,從桌上的分裝瓶里倒出藥片,就著手邊的一杯涼水就要吞下去,端起水杯到了唇邊,動作又是一頓。
不行不行,不能喝涼水,要喝溫水。
柏言和他說過好多次,喝涼水對身體不好,是個壞習慣,要糾正。
宣兆在心裡默念,我必須把所有的壞習慣都戒掉,要好好活著,要健健康康,要愛我自己。
於是他走到小廚房,在自熱飲水機里接了一杯溫水,喝完藥之後又給自己灌了一個暖水袋,捧在手心發了會兒呆。
暖水袋也是岑柏言買的,是一個憨態可掬的小灰熊,那天被岑柏言裝進塑料筐里一併扔掉了,是宣兆從垃圾堆里撿回來的。
小灰熊耳朵上掉了一縷毛——在垃圾堆里沾上了髒東西,洗不掉了,於是宣兆就把那個地方的毛剪了,小熊顯得有些禿,比原來更蠢了。
「你得捂肚臍眼上,肚臍是生命之門,捂熱乎了就能長壽,懂不懂?」
岑柏言咋咋呼呼的聲音突然響起,宣兆笑了笑,把小熊按在懷裡,低聲說:「懂了,真的懂了。」
現在是夜晚十一點,那邊應該日出了。
宣兆縮進被窩,關上床頭柜上的星球小夜燈,對身側的枕頭輕聲說了聲「早安」。
在大洋另一端,岑柏言正對著鏡子笨拙地系領帶,他今天要去領獎。
上次報名參加了建模大賽,岑柏言在junior group里一舉拿到了一等獎,他是所有獲獎者里年紀最小的,同時也是唯一一個中國人。今天是頒獎典禮,同時也是全美高校建築聯協論壇開幕式,岑柏言要作為學生代表上台發言。
「帥!」徐明洋讚不絕口,「太帥了!」
岑柏言簡直神采飛揚,系好領帶後拍了拍袖口:「走了。」
「好好表現!給咱Chinese長臉啊!」徐明洋老父親般的叮囑。
「用你說,」岑柏言嗤了一聲,笑道,「必須的啊!」
第88章 他回來嗎
岑柏言在這次比賽中成績斐然,加上他個高腿長相貌英俊,學校官網上宣傳稿一出,很快就在留學圈裡傳開了,不少男生女生主動來和他結交,邀請他參加聚會。
岑柏言統統拒絕了,參加完頒獎典禮後西裝一脫,照舊研究室、圖書館、宿舍樓三點一線地跑。
「花花世界多亮眼,」徐明洋對他這個態度實在恨鐵不成鋼,「你卻在這兒虛度光陰!」
岑柏言正在看《建築設計規範》,頭也不抬地說:「你出去亮眼吧,我就喜歡虛度。」
「.我倒是想去,也得人家搭理我啊。」徐明洋訕訕,少頃,他靈機一動,「要不我當你經紀人吧?現在社團里老多人都問我要你微信,你讓我當你私人助理也行,專門給你安排社交檔期,怎麼樣?下周不就放冬假了,咱倆都不回國反正,一個月時間呢,出去social唄!」
「沒空,和教授進實驗室做項目。」岑柏言直截了當地拒絕。
徐明洋說:「那周——」
「周末也沒空,」岑柏言都不用聽完就知道徐明洋要說什麼,打斷道,「找了個家教。」
「你這都拿了一大筆獎金,你還家什麼教啊,」徐明洋說,「再說了,還有獎學金呢。」
「哥,我不是開跑車的富二代,」岑柏言指了指自己鼻子,「窮|逼一個,要自力更生的,懂沒?」
徐明洋翻了個白眼:「你那個資助人大方死了,每個月給你打那麼多錢,還裝窮呢!」
岑柏言說:「這都是要還的。」
徐明洋往床上一趴:「犟,你就犟吧你!」
岑柏言擺擺手,懶得搭理他。不過徐明洋剛說起這事兒,岑柏言才想起來這次比賽的獎金該到時間發了,於是登陸了網上銀行一看,果然到帳了。
他按照原先計劃好的,給自己留下了一部分錢,打算買個壓感級數好點兒的數位板——現在國內外大學都不太看重手繪訓練,畢竟計算機軟體製圖出圖又快又便捷。偏偏岑柏言這學期選了門課叫Architecture Design,教授威廉是個老牌保守的學究,極其看重學生的手繪能力,第一次課堂小測就把岑柏言批的一無是處,讓岑柏言這種基礎的就不要報這門課了。
岑柏言是個挺有反骨的人,教授勸他退課,他就偏要把這塊兒硬骨頭啃下來。他從最基礎的圖片臨繪開始,庫里提巴文化中心、聖保羅大教堂、蒂爾特市三角洲、高迪大廈.這些世界性的知名建築他統統臨繪了一遍又一遍,速寫紙不知道用掉了多少沓。
密集訓練也許不是個聰明方法,但確實讓岑柏言長進了些,一個月下來,不敢說眼見手到,至少建築結構的形體組合是達到標準了。第一個月的課堂作業,威廉給他的成績是B+,評語是「只有技巧,欠缺思考」;B+對岑柏言來說遠沒有達到他給自己設定的標準,他抱著速寫本再練,到了第二個月,他的課堂作業成績升到了A;冬季學期開始前,他已經成為了年級里這門課唯一的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