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頁
岑柏言鬆了一口氣,給宣兆掖了掖被子:「是不是吵死了,以後不讓陳威來了。」
他頓了頓,又笑著說:「偶爾吵一吵你也好,指不定就把你個沒良心的吵醒了呢。」
岑柏言伸了個懶腰,坐在床邊剝了個橘子吃,橘子酸的他牙都要掉了,他又賤嗖嗖地用手指沾了點兒橘子汁沾在宣兆的嘴唇上。
「甜不甜?不甜你就眨眨眼,甜的話你就不動。」
宣兆安安靜靜地閉著眼。
岑柏言心頭浮起一絲失落:「看來是甜橘子,那你多嘗點兒。」
他又惡作劇地往宣兆嘴唇上塗了些橘子汁。
「傻樣兒,」岑柏言揪了揪宣兆鼻尖,「我去打水,馬上回來。」
他拎著水壺站起身,掉頭的那一瞬間,岑柏言心頭忽然猛地一跳,眼角餘光瞥見宣兆的手指輕輕動了動!
岑柏言猛地轉過頭,死死盯著宣兆平放在身側的雙手。
風拂動薄紗窗簾,吹動紫色花束嬌嫩的花瓣。
岑柏言的心臟劇烈跳動,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病床上的宣兆依舊紋絲不動。
看錯了吧.一定是我看錯了。
岑柏言無措地眨了眨眼,一顆心被高高提起,又重重落下。
他輕輕呼出一口濁氣,都怪今天的晚風,沒事瞎吹什麼。
岑柏言提溜著水壺,走到窗邊把窗戶合上,再次轉過身時,他看見宣兆的睫毛正在輕微顫動。
是風,一定又是風.
岑柏言十指收緊,才平靜下來的心跳又開始亂了節奏。
他再一次確認了窗戶是否關緊,然後,一道沙啞艱澀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酸的。」
砰!
水壺重重砸在了地上,岑柏言渾身僵硬,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對上了一雙含笑的眼睛。
岑柏言的第一反應是怔愣住了,他唯恐此刻又是他的一個夢境。
宣兆艱難地舔了舔嘴唇,嗓音啞的聽不出原來的音色:「.酸。」
岑柏言嘴唇張了張,抑制不住的狂喜浪潮般鋪天蓋地地湧向他。
還好這個夏天還沒有過去,他們還可以一起去看海。
第111章 尾聲(一)
宣兆大部分時候都是睡著的,偶爾醒著的時候精神也十分不濟,常常岑柏言還在和他說著話,他眼皮漸漸合上,又不知不覺地睡過去了。
他的身體在前十八年遭到了太多的消耗,就好像要趁著這段時間一股腦把沒睡夠的覺全都補回來。一旦精神上卸掉了壓力,身體自然變得趨向安逸,這種深度睡眠的體驗讓宣兆覺得新鮮且暢快,他都不知道自己上一次像這樣毫無負擔、酣暢淋漓地想什麼時候睡就什麼時候睡、想睡多久就睡多久是什麼時候了。
岑柏言卻很著急,擔心他這麼昏昏沉沉的把腦子睡壞了,醫生不厭其煩地告訴他這是恢復期的正常現象,慢慢的宣兆精力就回來了。
岑柏言憂心忡忡:「一天二十四個小時,他能睡二十個小時,這也是正常的嗎?」
醫生捏了捏眉心,企圖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他解釋:「睡眠其實就是一種自愈,宣兆這個身體情況多差你也知道,又出了一場車禍鬼門關走一遭,吃什麼藥都沒有睡覺管用,你說一天睡二十個小時正不正常?」
岑柏言瞭然地點點頭,然後又問:「可他要睡二十個小時,這真的正常?」
「.」 醫生徹底放棄了這種雞同鴨講、對牛彈琴的對話模式,「他正不正常我不知道,我昨晚只睡了四個小時,你再纏著我不讓我下班,我就要不正常了。」
其實岑柏言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一顆心就是七上八下地懸著落不下去。
救護車上宣兆渾身是血的樣子著實給岑柏言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即使現在宣兆已經醒了,沒有生命危險了,但岑柏言仍然會做噩夢,他偶爾會夢到宣兆來和他告別,身形在他面前漸漸變得透明,岑柏言喊他回來,他卻笑著搖搖頭,什麼話也不說。
岑柏言每每驚醒,總要撲到床邊反覆確認宣兆是實體、是熱的、是有呼吸的,他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試探宣兆的鼻息,而後撫摸宣兆的臉頰確認他的體溫,然後側耳聆聽宣兆的心跳。確認了這一切,岑柏言才能鬆一口氣,將宣兆的手緊緊攥在手心,用宣兆的溫度一點點撫平他心底的恐慌和不安全感。
但對於宣兆來說,不得不說這種行為多少給他帶來了些困擾。
一個久病成疾、重傷未愈的病患,最需要的就是良好的休息環境,宣兆常常睡著睡著,忽然感覺有雙手在他臉上、脖子上、胸膛上摸來摸去,讓他煩不勝煩。但他昏昏沉沉地醒不過來,潛意識裡知道這是岑柏言,於是也就無奈地隨岑柏言去了。
這天晚上,岑柏言再度被噩夢驚醒,他躺在沙發上喘息片刻,冷汗涔涔地轉頭望向宣兆。
宣兆背對著他側身躺著,岑柏言忽然一陣沒由來的驚懼,輕輕喊了一聲:「宣兆?」
宣兆每天晚上吃的藥里都有安神成分,熟睡中的他自然沒有聽到岑柏言的低喚。
岑柏言翻身下了沙發,連拖鞋都顧不上穿,踉蹌著跑到宣兆床邊,聽到宣兆沉靜悠長的呼吸聲,高懸的心臟這才落下了地。他長呼了一口氣,又把宣兆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確定宣兆是真實的才安心,而後躺上了病床,握著宣兆的手,將宣兆半摟在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