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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一個人躺綽綽有餘,兩個人就顯得逼仄了,尤其岑柏言身高腿長的,他又怕擠著宣兆,只躺在床沿,連翻身都翻不了,一夜下來自然睡不好。
第二天上午宣兆悠悠醒來,瞧見岑柏言臉上掛著兩個青色眼圈,想起昨晚好像又被 「摸」 了,不禁在心裡嘆了一口氣,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啊。
他當然知道岑柏言並非對他動手動腳,也知道岑柏言的不安和忐忑來源於哪裡,宣兆原本絲毫不擔心這一點,因為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他會用密切的陪伴和真摯的愛來消解岑柏言心底的陰影。
但眼下最實際的問題是,岑柏言再這樣下去,恐怕不等宣兆的身體好起來,他也要垮了。尤其是前幾天陳威來探病,說岑柏言上早課上著上著就睡著了,被教授抓個正著批了一頓。
宣兆覺得再這樣是不行了,總要想個辦法解決。
「想什麼呢?」 岑柏言正在剝桔子,「眼珠子滴溜轉悠,一天就醒這麼會兒,又在打什麼壞主意。」
電視裡正在放著一檔熱熱鬧鬧的綜藝,主持人和嘉賓一起做一個水上遊戲,全體笑得不亦樂乎。
宣兆嘴唇動了動,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字反駁:「沒——」
「不能說話就別說,費勁巴拉的,」 岑柏言往宣兆嘴裡塞了一瓣橘子,「補充維生素。」
口腔里猝不及防地涌開了橘子汁水,幾滴橘子汁滴到了下巴上,岑柏言想也不想就抬手用指腹去抹,伴著綜藝里哄堂大笑的吵鬧聲,岑柏言聽見宣兆用沙啞的聲音說:「你以後. 別碰我. 我不.」
——你以後好好睡覺,夜裡別起床碰我,我不會有事的。
岑柏言瞬間愣住,伸出去的手僵在了空中。
他以為只要宣兆醒來,他們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事情,那宣兆為什麼要推開他?
因為岑靜香主導了這場車禍,害宣諭險些出事,更害得宣兆險些喪命,所以宣兆怪他了嗎?
岑柏言自動自發地把宣兆這句斷斷續續的話腦補成了 「你以後能不能別碰我,我不喜歡」。
宣兆看著岑柏言夾雜著失落、失望、失意的黯然表情,屬實是哭笑不得,但他越是急著辯解,喉嚨就越乾澀。
「我不是.」
「你看看你,吃個橘子都吃不好,」 岑柏言眼神黯然,但還是勾起唇角笑了笑,抽了一張紙巾給宣兆擦了擦嘴角,「我去打水,你看會兒電視,我馬上回來。」
宣兆閉了閉眼,頭疼,真是頭疼。
當晚陳威和龔巧也來了,陳威這人沒什麼別的本事,火上澆油倒是很在行。
龔巧在屋裡插花,陳威跑出來看見岑柏言在抽菸,模樣挺煩,於是便問了怎麼回事。
岑柏言一五一十地說了,陳威思索片刻,一拍大腿:「我說呢,你看啊,每回我和龔巧來,小宣老師都醒著,很有精神。怎麼就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沒精神總睡覺呢?因為他不知道怎麼面對你啊!」
岑柏言手腕一抖,菸灰落了一地。
第112章 尾聲(二)
「宣兆不知道怎麼面對我。」
這個認知讓岑柏言很是難受,就好像一塊石頭憑空壓在了他肩上。
他希望和宣兆簡簡單單地相愛、簡簡單單地在一起、簡簡單單地過每一天,但這也只是希望罷了。
他和宣兆之間始終纏著無數死結,線頭紛亂纏繞、錯綜複雜,這些結將他和宣兆牢牢綁在了兩端,卻也讓他們無法靠近彼此。
「放心吧,哥們兒,」 陳威拍了拍岑柏言的肩膀,安慰他,「雖然小宣老師現在還不能面對你,但他躺在床上跑不了,也不得不面對你,你還可以感化他。等他病好了,能跑能走了,說不定就溜了,你要抓緊時間了。」
肩上那塊石頭 「啪」 往下壓了幾分,岑柏言更難受了。
宣兆這回確實是冤枉。
陳威和巧巧來探病時他精神不錯是真的,不過純粹是因為他不想他們操心,於是每回都強撐著讓自己保持醒著的狀態。但面對岑柏言,宣兆會不自覺卸下所有別的想法,他毫無防備、全然放鬆,不需要特意去撐著自己張開眼皮。聽著岑柏言在耳邊絮絮叨叨讓宣兆覺得很安心,岑柏言在的時候,宣兆覺得自己置身於一個密不透風的殼子裡,溫暖又安逸,所以他常常眯著眼就悠悠睡過去。
但岑柏言顯然是誤會了,而陳威則又加深了這個誤會。
陳威至今仍然堅定地認為那天是他把小宣老師叫醒的,並且對此十分自豪。
「你別臭美了,我哥才不是你叫醒的。」 龔巧不贊同地說。
「那你說說怎麼那麼巧,那天我剛好來探病,剛好大聲召喚了小宣老師,又剛好我才走沒多久小宣老師就醒了,」 陳威雙手背在身後,在病房裡自信地踱步,「小宣老師不是我叫醒的是誰叫醒的,是你插的丑得要命的花兒叫醒的?」
他沖龔巧賤嗖嗖地擠眉弄眼,龔巧火冒三丈:「你真是不要臉!」
「不信你問問你哥啊,」 陳威湊到宣兆身邊,「小宣老師,你是不是聽到了我熱情的呼喚所以才醒來的,別害羞,大聲說出來,是不是是不是?」
他這嗓門大的堪比十個鼓號隊同時演奏,宣兆哭笑不得,無奈地點了點頭,同時抬手掏了掏耳朵。
「我就說是吧。」 陳威一聳肩膀。